朱媺娖慢慢收起眼泪,她抬头道:“这真的重要吗?难道比哥哥的生命还重要?”
“当然!”朱慈烺郑重地说道,“否则,朕四年前就该追随父皇而去。苟且偷生四年,为得就是重显太祖往日荣光。若不成,朕宁死。媺娖,快快离京去吧。或许朕的死,能让天下人心重聚朱氏,这也算是哥哥为你铺出一条路……别负朕的一番苦心!”
朱媺娖哇地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她扑向亲兄长的怀里。
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烛火摇曳,似乎在为这对苦命的兄妹叹息。
……。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济尔哈朗攻破了应天府,占领了近半个城池,确实达成了他战前所愿。
从战术上来说,他确实是胜利了。
按照眼下的战局态势,明军仅廖仲平手下还有一万余京卫和二万多民壮,就算加上皇帝的六千禁军,怕也无法抵挡清军对皇城的合围。
济尔哈朗自己判断,三日之内,清军就可突破鸡笼山,包围皇城。
此时在应天府的清军已经聚集到了近三万人。
攻破皇城,几乎唾手可得。
灭一国,这对于济尔哈朗的诱惑明显有些大。
但问题是,清军前锋在鸡笼山遭到了六千明军的殊死抵抗,到天色亮起时,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依旧难越雷池一步。
随后赶到的济尔哈朗,和谭泰商议之后,决定一面亲自组织强攻,一面派谭泰率部去守西城。
这个命令非常正确,因为此时夏完淳的建阳卫,已经离应天府近在咫尺。
谭泰赶到西城时,正好遇夏完淳部入城。
两军随即暴发了激烈的遭遇战。
双方都是幸运的。
如果晚一刻,建阳卫就会全军入城,一万多建阳卫势必对谭泰的六千人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那么战局可能由此而扭转。
如果晚一刻,被谭泰所部清军控制了城门,那么这场遭遇战就会演变成攻城战,没有攻城武器的建阳卫恐怕还真力有不逮。
所幸,双方都是幸运的,这场遭遇战,清军占据的是单兵战力优势,而建阳卫依仗的是兵力优势。
双方激战半日,士气都盛,一时无法击败对方,陷入了僵持战。
……。
西城、城中鸡笼山、太平门城门三个战场同时激战。
最惨烈的鸡笼山战场。
建阳卫来援的消息,让城中守军看到了一线希望。
守军士气大振,廖仲平开始调兵增援鸡笼山。
双方在这一日,以清凉门、鸡笼山、太平门一线,形成了一条僵持战线。
这条战线将京城一分为二,北面被清军占领,南面依旧在明军的手里。
这种僵持,引发了济尔哈朗心中的不安。
因为他知道,还有一支生力军迟迟没有现身,那就是吴争的北伐军。
济尔哈朗是想打个时间差,借义兴朝与吴争之间的间隙,迅速攻破应天府,然后凭借城墙阻挡吴争,由此来达到灭一国的战术目的。
可问题是建阳卫的到来,让济尔哈朗非常不安。
建阳卫牵制了谭泰所部,清军又在鸡笼山、太平门两处战场受阻。
是,济尔哈朗自信可以获得最终突破,但这需要,时间!
可时间不在清军这边。
济尔哈朗心里很清楚,渡江的清军没有后援,多尔衮的十五万大军不敢渡河,囤于黄河岸边,唯一的作用就是威慑,除此之外只能是徒费粮秣罢了。
如果吴争的北伐军出现在京城,那济尔哈朗反而心安了,无非是一场决战罢了。
双方的兵力和战力在明面,可问题是北伐军迟迟不现身,不得不引起警觉。
济尔哈朗心里涌起一阵惧意,这股惧意甚至超过了对灭一国显赫战功的渴望,他有了撤退的念头。
他将想法知会谭泰,却遭到了谭泰的断然拒绝。
其实这不难理解,也怪不得谭泰。
试想任何一个将领,攻入敌国京城,胜利在望,谁肯撤?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二人的想法不同,立场也不同。
是,济尔哈朗是亲王。
可谭泰也不差啊,清廷真正的征南大将军。
如果不是吴争收复南都、义兴朝崛起,哪轮得到济尔哈朗骑在谭泰头上?
舒穆禄?谭泰,七年来战功赫赫,松锦之战俘洪承畴,败何腾蛟、白广恩,讨伐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无一不胜。
有道是屁股决定立场,谭泰是多尔衮的人,济尔哈朗与多尔衮是政敌。
这次谭泰肯遵奉济尔哈朗的命令,已经是出自对清廷的忠诚,可不代表着谭泰能事事听济尔哈朗的。
眼见城破,皇城唾手可得,济尔哈朗将自己调往西城,谭泰就已经感受到济尔哈朗想抢首功了,只是一时奈何不了济尔哈朗,只能屈从。
如今败象未露,灭国之功就在眼前,济尔哈朗却说要撤,谭泰能答应吗?
不能!
济尔哈朗无法强硬撤退,他一撤,谭泰就成了一支孤军,把征南大将军和一支六千人的军队抛弃,就算是福临,也做不到。
再有,失去谭泰侧翼掩护,济尔哈朗无法保证攻入城的清军在明军反噬下安然退去。
无奈之下,济尔哈朗只好安慰自己,这只是自己心中的错觉,此战从突破江防到杀入京城,前后三天时间,吴争就算听闻京城危急,立即集结大军北上,也需要至少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