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木布泰看来,洪承畴所提出的建言,似乎有些荒唐。
倒不是这二女身份有什么不妥,这时的女人嘛,就分个出身,无非嫡庶罢了。
按所议,授于沈致远二人的官职,将这二庶女赐婚下嫁,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布木布泰认为荒唐的是,洪承畴将沈、钱二人与摄政王、郑亲王同时拉上了关系。
这本也没什么,都是爱新觉罗氏,可问题是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已经成水火不容之势。
将二人的关系生拉硬扯进新军里面,可想而知,这得多热闹?
但布木布泰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徐娘半老的她,早已看穿了世情,她很明白,洪承畴肯定有他的用意。
于是,布木布泰道:“宗室女子婚配,须慎重,既然牵扯到摄政王和郑亲王,自然得他们回回朝之后再作定夺。今日还是议议与义兴朝是战是和,才是眼下之事。洪卿家,你先讲讲吧。”
洪承畴应道:“臣遵太后懿旨。之前,我朝听闻豫亲王被害,大军南下是为报复义兴朝,而非是要攻灭义兴朝。如今郑亲王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应天府,报复之意图已经达成。可随之而来的是义兴朝的反噬,郑亲王、征南大将军及麾下三万大军因长江阻隔,被困于龙潭周边,明军已对我军形成合围之势。况且吴争率部已经占领靖江,正对泰兴发起进攻。诸位心里都清楚,我军在江北的主力就是郑亲王所率大军,再无别的军队可以阻拦吴争,而摄政王虽然已经在渡河南下,可所部除了三百重骑和一千五百旗军之外,余者都是新征民壮,真要打起来,败或许不至于,短时间胜却也渺茫。与其将国力耗费在无妄之战上,不如与义兴朝暂时议和,将郑亲王所部撤回江北,巩固江防。故,臣以为,当议和!”
范文程随即附和道:“臣附议。”
冯铨道:“臣附议。”
岳乐看了一眼福临,也道:“臣附议。”
祁充格和刚林心想多尔衮也建议罢兵,也就不再反对,“臣等附议。”
布木布泰点点头道:“既然诸卿家都认为当和谈……皇帝,那就下旨吧。”
顿了顿,布木布泰对洪承畴道:“洪卿家先留下,关于赐婚沈、钱二人之事,还有些事,须问问洪卿家的意思。”
“遵太后懿旨。”
待群臣退去之后,福临首先憋不住问道:“先生为何要选摄政王的女儿?难道先生不知道,有摄政王插手其中,朕……。”
布木布泰愠声轻喝道:“皇帝,记住你是皇帝!”
福临只好闭嘴,可眉宇间一股不服,已经非常明显。
洪承畴心中喟叹一声,他躬身道:“皇上,不是臣愿意选摄政王的女儿嫁于沈致远,实在是无奈之举。皇上试想,摄政王是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京城中多少官员都是他的眼线。就算皇上想将新军纳入禁军,恐怕也避不过摄政王去。与其让摄政王秘书处地安排人进新军,倒不如索性迎他进入新军。如此一来,至少摄政王不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和破坏这支新军组建。”
福临明白了,“原来如此,倒是朕错怪先生了。”
布木布泰沉声道:“洪卿家所虑甚是,皇帝啊,要多向洪卿家学学安邦定国的本事。”
洪承畴连忙道:“太后过誉了。皇上天纵奇才,臣无非是抛砖引玉罢了。”
福临却很不适宜的开口问道:“可朕还是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将郑亲王也牵扯其中?”
洪承畴耐心解释道:“回皇上,虽说摄政王权倾朝野,可郑亲王毕竟是皇上堂叔,又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朝堂之上,能与摄政王抗衡的也只有郑亲王了。”
福临会意过来,“先生的意思是在新军中,让郑亲王平衡摄政王?”
“是这个意思。不过,此事最要紧的,还是沈致远、钱翘恭二人,只要皇上能拢络住他们,加上郑亲王和臣的配合,这支新军就不会落入摄政王之手。”
福临道:“既然先生说要朕拢络这二人,何不赐二人爵位?”
洪承畴摇摇头道:“不可。二人新附不久,先不说其心意未定,就说一旦皇上授二人爵位,朝中满族官员必定愤愤不平,汉臣也会嫉妒眼红,纷纷暗中使拌,反而与新军不利。”
福临微微蹩眉道:“那朕需要如何拢络这二人?”
洪承畴心中一叹,可面上恭谨地道:“皇上,臣原是明臣,后却效忠于先皇。先皇待臣如国士,臣自当以国士回报先皇。”
福临听懂了,他道:“多谢先生指教。可朕还是不明白,沈致远、钱翘恭二人真有如先生般本事吗?”
洪承畴斟酌了一会,道:“臣观二人言行,沈致远文才并不出众,可有一颗赤子之心,这种人看似言语轻浮,但一旦有了决定,就会誓死效忠。况且,他有练火枪兵之能,臣在看过新式火枪的演练之后,几乎可以断定,不出五年,战场之上,火枪兵的对战将会成为主要的作战方式,我朝将会组建起至少火枪大军,可我朝却没有比沈致远更适合的火枪兵将领……控制住沈致远,等于控制住新军。只要皇上能以国士待之,沈致远必能为皇上所用。”
说到这,洪承畴喟叹道:“臣已近花甲之年,如日薄西山,而皇上却是如旭日东升……臣陪不了皇上太久。皇上来日亲政之时,也须有肱股之臣辅佐……在臣看来,只要能拢络住沈致远,他日定能为皇上一大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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