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全义迅速赶上几步,抬脚冲黄驼子的屁股蹬了一脚,直将黄驼子踹了嘴啃泥,“发什么疯?”
黄驼子不敢顶撞蒋全义,起身愤愤不平地道:“这狗官诳骗我,差点害了王爷和大人们,剐了他也不为过。”
“此时杀他,便宜他了,我还有话要问。”蒋全义沉着脸道,“来人,泼醒他。”
这样的隆冬,半夜里被一桶水浇了个通彻,只要还不是死人,反应可想而知。
郑有德发疯般地惊叫着从地上窜起,又被衙役们按在了地上。
蒋全义上前,有意无意地一脚踩在了郑有德撑地的手上。
郑有德再次嘶声狂叫起来。
蒋全义道:“说说吧,此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和陈洪范、孙正强勾结上的?”
郑有德惊惶地左右乱瞅
黄驼子上前一步,指着郑有德骂道:“狗贼,某以为你不过是想假我的名义谋取郑荣家财产,这才答应你揽下郑家灭门案,不想你饱藏祸心,竟与敌勾结,差点加了王爷和大人们……还不老实回答蒋大人问话,若敢不说实话,某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郑有德见黄驼子在场,知道啥也瞒不过去了,于是一五一十、从头至尾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透。
四年前,吴争光复杭州、嘉兴、松江三府,因朝廷当时还在绍兴府,在没有适合官员的情况下,大都是留用了之前的官员。
但因为吴争非常不待见这批留用官员,在之后大将军府成立后,基本断绝了这些留用官员的升迁之路。
也就是说,做得好,原职干到死,做得不好,滚蛋,贪脏枉法,那就下狱。
郑有德就是这么个留用官员。
在清军南下前,他是明朝县令,明朝亡,他是清朝的县令,吴争收复嘉兴后,他又成了庆泰朝,后来是义兴朝的秀水县令。
郑有德家家底还是盈实的,在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升迁时,郑有德原本想辞官回籍。
可这时,正好吴争在应天府与洪承畴谈判,期间一时“失手”,打废了陈洪范,当时因陈洪范伤势严重,不得不就近救治,这就留在了江南。
也正是陈洪满了伤势需几个月静养,不仅是吴争,连义兴朝也渐渐忘记了此人。
由此,在陈洪范伤势好了之后,便悄悄地奉洪承畴的命令来到了秀水。
为什么独独选秀水呢?
因为郑有德曾经是洪承畴门下学生。
当然这门下学生,不是指真在洪承畴家里就读,而是指中举前,郑有德投贴自荐,欲拜入洪承畴门下,只要洪承畴点头,就成了弟子。
这本就是自科举以来渐渐盛行的弊端。
大臣监一次考,就有无数门生,就象郑森(郑成功)是钱谦益的弟子一样。
陈洪范找上郑有德后,就在郑有德的庇护下,隐姓改名,在秀水落了籍,以经商为生。
慢慢地开始串连秀水本地商人,然后形成了一个商人团体,郑荣就是这些本地商人之一。
这商人团体,以向北方运送官府禁榷物资以牟取暴利,加上有清廷暗中支持和大开方便之门,在短短两年内,势力迅速壮大。
财力更是雪地打滚般地膨胀,期间对秀水周边县衙及府治官员,更是大手笔、不计得失地进行贿赂。
也正是如此,府衙和周边县衙对秀水商人招募护商队的规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野蛮生长、壮大。
可他们哪知道,这些招募来的护院,没一个人是江南籍人,皆来自北方清廷的汉八旗。
本来,区区一县,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京杭运河途经秀水,成了它的天然优势。
就算两朝交战,商人互贸也没有太大影响,双方心里都明白,断绝商贸是把双刃剑,南方需要北方的煤炭、矿石等物资,北方需要南方的粮食、茶叶和从西洋贩运来的货物,所以双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商人互贸。
这就造成了运河南下北上,只要运河上各个关卡打通,检查几乎形同虚设。
无数的物资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往来江北和江南,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郑有德说到这,嘴唇开始发紫,冻的。
他颤抖着恳求蒋全义给他床被子,蒋全义同意了。
裹上被子之后,郑有德暖和了一些,继续往下说。
陈洪范等人实力的壮大,间接导致了郑有德对秀水县治权的失控。
但郑有德并不介意,反正是没了升迁之路,能多赚些银两,也能抚慰一下自己失落的心。
况且在郑有德看来,这事不算太大,就算事发,也有嘉兴知府马士英顶着,这些年孝敬了不少银子了。
所以,郑有德默认了陈洪范等人对秀水县衙的越殂代疱,平日里他就象个傀儡,甚至于连衙门三班都掌握在陈洪范等人的手里。
可在不久前,清廷突然令陈洪范向南边番商购买火器。
向番商购买火器不难,特别是向占据东番(台弯)的荷兰人购买,有银子就行。
其实从天启年间,东番(台弯)已经不在明朝掌控之中。
而是被荷兰人,也就是那个臭名远扬的东印度公司侵占了。
天启二年时,荷兰人甚至攻占了澎湖。
天启四年,明军经过八个月激战,才收复澎湖,将荷兰人击退,但荷兰人始终占据着东番(台弯)。
同时,荷兰东印度公司还占领了原本是葡萄牙占领的马六甲海峡。
也就是说,基本上西欧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