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桥在一旁坐立不安,他原本是来向许杏泉求援,共同对付东方机械厂的,却没想到费南横空出现,直接把他的东家给翘了,这还怎么搞?
我那主管白死了?
那可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就这么让人杀了,尸首还被人挂在了他的洋行门口,这等于是在全尚海人面前打了他的脸。
他明明知道杀人的就是费南,但费南却主动把替罪羊送了过来,而且偏偏替罪羊还是他主动送上门去的。
理亏又不能说,这种感觉着实憋闷。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许杏泉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费南居然这么信任,说什么都信。
一年之内造出万昌洋行一半品类的设备?他以为他是谁啊?
万昌洋行的目录虽然品类齐全,但卖得最多的品类也只不过占到三分之一左右。
那些大件的商品一年也卖不了几件,至于像是电梯之类的稀罕物件,感兴趣的倒是多,但真正的买家恐怕几年也遇不到一个。
东方机械厂不过就造了台压力机罢了,居然就敢张狂得说一年就造出万昌一半的设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即便如此,许杏泉却还是信了,也不知道他对费南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信心,几句话就要和人家合伙开国货机器行了,这不是在断他郑星桥的财路么?
当着费南的面,他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但当费南告辞离开后他,他就忍不住了。
“泉兄,你真相信他的话啊?”
他有些急躁的问:“他那一看就是在吹牛啊!”
不复方才的紧张,许杏泉慢里斯条的喝了口茶水,反问:“万一他不是在吹牛呢?”
“他……”
郑星桥一时语窒,说不出话来。
许杏泉替他回答了:“如果他不是在吹牛,东方机械厂真的能造出质量不亚于西洋的机械设备,那我们和他合作,不也一样赚钱么?
机械设备的利润有多高你比我清楚,就那一堆零件拼起来的铁家伙成本能有多少?它凭什么卖那么贵?不就是因为洋人造得出,咱们造不出吗?
机械设备看上去卖的是设备,实际上卖的是洋人的技术!值钱的也是技术!
如果东方机械厂真有这技术,那他们等于是手捧着金饭碗了,咱们和他们合作,分一杯羹,有什么不好?”
郑星桥张了张嘴巴,却无法反驳。
许杏泉说的没错,如果东方机械厂真能造出那些设备来,刨去海上的运费,刨去关税,那价钱得卖到多低?洋货还怎么竞争?
如果卖到跟洋货一样贵,那得挣多少钱?
恐怕铸钱都没它来得快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费南所言属实的基础上,如果他就是在吹牛呢?
看出了郑星桥的疑虑,许杏泉笑了笑,继续说:“如果他是在吹牛,东方机械厂也就靠一台压力机打天下,那咱们就更不用怕了。
洋人出新款的速度那么快,今天这个机,明天那个机,让他仿去呗!琢磨着仿机器的机械厂又不止他们一家,怕什么?
那间铺子是我许家的产业,用不着交房租,就当是空了一年,损失不大。”
听他这么说,郑星桥放心多了。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财路,一切都好说。
“可惜了跟了我二十年的王主管啊!”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心有不甘:“那几个泼皮居然明知是偿命的罪过,居然肯帮他顶罪,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mí_hún汤。”
想起了费南进来后诡异的漂浮坐姿,许杏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家伙,浑身都透着古怪,如果不和他合作,天知道会不会也被他弄死吊在门口,然后随便找几个泼皮顶罪。
这种强人,不好惹啊!
“多给点丧葬费,帮他办个风光的后事吧!”
许杏泉劝说:“那几个泼皮,既然已经认罪,就听候巡捕房发落好了,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免得引火烧身。”
郑星桥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严肃的点了点头。
……
通过心理暗示瓦解了他们反抗意愿,加强了他们的怕死情绪,提升了他们的合作积极性,费南便开始着手丰富东方机械厂的产品种类了。
一连在饭店闭关了一个星期,他终于搞出了一套新式设备的设计图,各种设备涉及了火柴、搪瓷、缫丝、棉纺、丝织、棉织、毛织、内衣、织袜、面粉、榨油、烟草、造纸、印刷等十多个行业。
宾步程拿到图纸后,如获至宝,马上便回去研究了起来。
如果能把这一套设备做出来,恐怕整个尚海,甚至整个国家的轻工业水平都能提升一个台阶!
不过原材料短缺的问题依然存在,因为东方机械厂的大肆购买,已经造成了市面上的成品进口钢材的价格上浮了10了。
孙先生本打算联合机器工会的成员们一起抗议,逼迫买办降价。
不过费南表示现在还不是动用工会力量的时候,过早和买办阶层对线,也会有损工会的实力和工会成员的信心。
找了个时间,费南约了孙先生去许家做客,见了见许老爷子。
接下来的事,就完全到了孙先生手中,他的面子可比费南大多了,经验丰富,有他和对方周旋,费南也乐得省心。
另一边,龙四的慈善基金会也筹办得差不多了。
龙四很是精明,竟然无师自通的在四海赌场搞了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