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从葛妈切换成葛主任,葛功明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不知道是被葛主任吓住了,还是脚下被灌了铅。
明明应该径直离去的人,就这么定定地站住了。
不能动脚只能动手的潮长长双手捂着耳朵,做了一个的动作。
他的手掌从脸颊划过耳际,不着痕迹的擦掉了从眼眶滑落的两滴眼泪。
潮长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潇洒,也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你爸妈,不是连问都没有问一句,”葛功明纠正了潮长长偷换的概念,“他们是现在没有精力问,你懂不懂?”
说话间,葛功明站起来绕到潮长长的正面。
相比于葛功明从收到退学申请就开始的激动。
潮长长的脸上,完全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他很平静。
平静得不像十八岁的年纪。
眼泪却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连个缓冲都没有。
速度快到连眼眶都没有来得及泛红。
眼泪是眼泪,潮长长是潮长长。
就和哭不出来的演员滴了眼药水似的,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
别人不懂这样的潮长长,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葛功明却很清楚,这是潮长长真正崩溃时候的样子。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现在是时隔十一年的第二次。
葛功明伸手拍了拍潮长长的头,再进一步,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潮长长爱面子。
就算流泪都不愿意暴露情绪。
葛功明给潮长长时间,调整情绪。
绕了办公室一圈,葛功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组织语言。
办公桌上的永动摆件,嘟-哒,嘟-哒,一下又一下,成为葛功明公室里面,唯一没有情绪波动的存在。
简单的机械运动,最能调节人的情绪。
可能一分钟,也可能都没有到,流了起码有一瓶“眼药水”的潮长长结束了像鸵鸟一样的,转身安安静静地看着葛功明,等着他开口。
痞帅少年的崩溃,来得十年一遇,去得了无痕迹。
“你帮帮葛妈好不好?你只要拿到了牛津和剑桥的offer,葛妈就能去吹牛了。”葛功明不想看到潮长长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苦口婆心地劝道,“至于你去不去念,要不要出国,那都是另外一回事,你说是不是?葛妈真的很需要你牛津和剑桥的offer来帮忙充个门面。”
“在我这里,你的外号是,到了外面,你的外号就是。”潮长长摇头轻叹,“堂堂yc葛孔明,怎么会缺我这点小门小面?谁不知道yc的政教处主任,手握连续两年全球前百大学录取率100的记录?”
潮长长的语气戏谑中带着嘲讽,却不会让听的人觉得反感。
葛功明在潮长长独特里面,感觉到了劝说成功的希望,“怎么不缺?你也说了,我们是国际学校,全球前百,也有第一和第一百的区别好吗?这就好比你在国内考个普通985,和考个清华北大,那吹出去能一样吗?”
yc国际学校有非常独特的校园文化,拿下最受学生欢迎票选第一名的老师,会有三倍的年终奖。
连续三年斩获这项殊荣,就会获得晋升。
打从这个奖项设立以来,葛功明就没有让这个第一旁落过。
潮长长从小学部升到初中部的时候,葛功明升任初中部的学生处副主任。
学生会发起的每一个活动,只要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触犯法律、不危害身体,葛功明就算顶着再大的压力,也一定会让这些天马行空的活动创意落到实处。
凭借一腔热血,葛功明把yc国际学校学生活动的深度和广度,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初中部的人和葛功明混熟了之后,都叫他明哥。
成了初中部每一个同学的座右铭。
从小学到初中,潮长长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念到哪个部,就是那个部的学生会主席。
这一点,和他是本市首富的儿子有关系,却又不是特别有关系。
真正让潮长长立于不败之地的,是他敢给同学们争取,很多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福利。
比如,邀请国际大专辩论赛的评论,连续赢了中文和英文两场师生辩论赛,让学校取消了每天早上六点半的晨跑。
再比如,只要整个宿舍没有一个人月考成绩是退步的,就可以在下一次月考之前享有不熄灯的权利。
又比如,让学校食堂开设宵夜,把本市各种网红名小吃和烧烤悉数网罗。
yc国际学校,除了葛功明这个生活老师出生的大专生,其他不是来自师范殿堂,就是直接从省内各大学校高薪挖来的资深特级教师。
葛功明的晋升之路,可以说,是同学们一票一票给堆砌出来的。
葛功明的晋升之路,惹来了很多老资格的老师们的不服。
一个第一学历只有大专的人,一个就知道搞点学生活动的人,有什么资格平步青云,升得比所有人都快?
一个没有为学校的升学率做出过任何的贡献的人,一个就知道和学生一块儿破坏学校规章制度的人,除了严重影响升学率还能干什么?
潮长长从小学到初中的这九年,葛功明收获的质疑要远远多于掌声。
潮长长初三的这一年,按照学校的投票制度,葛功明理应从副主任,升为主任,却迟迟没有动静。
时任初中部学生会主席潮长长,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一呼百应”——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