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方完整的世界,方可承载万般道法,世间万物皆为道,若无万物生灵为载体,大道亦将不存。”
“故而,天地大道,属于世间万物,而那些蛀虫,却将自身融于天地大道之中,是天地苍生如刍狗,高高在上,要世人参拜信仰,自称神明,这便是神明的本质。”
“这方天地的大道,已然被蛀虫所占据,想要真正与之抗衡,便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大道。”
“这也是伪神道仙道本质上的区别。”
“伪神道的尽头,是为了融入天地大道,心安理得当个蛀虫,而仙道之后,则是要做个创道者,以世界为基,创道以完善,拥有自己的世界,创造自身大道,自能抗衡天地大道,无惧神明之威,亦能心安理得,走得长远!”
牧龙说着,伸手一点,将自己当初见证混沌变化的记忆,传与素真道君。
见此,素真道君起身,郑重向牧龙躬身一拜。
这世间,除却父母之外,还有三等人可拜。
第一是救命恩人,再生之恩,不论年纪长幼。
第二是大世英豪,为苍生立心立命洒热血,不论是男是女。
第三便是指点迷津,带人走出苦海,无论是人是神。
这世上,所谓的神明,才不会指点迷津,他们高高在上,巴不得世间苍生再愚昧些,因为愚民从来不会去质疑,愚民的信仰,更为虔诚!而牧龙,是个人,素真道君行大礼,是为指点迷津之故,因为这番话,令她彻底洞明天地之妙,看清仙道未来。
……蓬莱,乃是方外之地,实属清净之所。
自寒州变革开始,牧龙便不曾这般有些过。
所谓修道先修心,他有一颗无敌的道心,却从未真正静下来过。
在这蓬莱之中,过往万丈红尘,似乎淀作一壶茶。
待那茶叶儿在水中翻浮,直到最后重新沉入壶底,一切便也静下来了。
从前忙碌,为易教变革,为仙道未来,为自身修行,为天妖使命……今后渺渺,是纷争,是厮杀,是阴谋,还是生死,皆看不清……真正能让他静下来的,大概就是眼前的日子。
三年里,易教的牧教主在世间销声匿迹,东海之中,多了个渔夫,穿着葛布衫,踩着芒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常摇孤舟入东海,捕得鱼鳖换酒钱。
也从不与人降价,多则多矣,少则少矣,也不因酒味浓淡而挑剔,清则清矣,浑则混矣。
“一晃,三年过去了……”东海的渔夫,摘了头顶的斗笠,抬头望了望天。
他懂得天象之道,而这一刻的天象,却是一片混乱,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在其中酝酿,也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是他在东海的最后一天,心境,也彻底清净下来。
在东海打渔三年,便是为了洗去曾经的浮躁气,悟得一个“静”字。
唯有静,方能致远,因为前方的路,是孤独的。
汹涌的海浪中,他波澜不惊,只是褪去一身蓑衣,连同兜里一同丢在东海之畔。
这蓑衣斗笠,本是凡物,反而跟随牧龙悟道三年,已成灵性之物,若有人能够见到,却也算是一桩机缘。
牧龙再度踏入蓬莱,素真道君已然出关了,依旧在紫玉竹林的竹亭内,但这次桌案上的,却不是悟道神茶,而是一个酒囊。
牧龙认得这酒囊,当初素真道君初次入寒州,收云惊鸿为徒时,便拿出过这囊酒,乃是当年的老猿赠他之物,世间八大古酒之一的猴儿酒。
待客当用茶,甘苦同源,送行当饮酒,回味无穷!“素真前辈的道,似乎要成了。”
牧龙踏入竹亭之中,素真道君为他添一杯酒,一饮而下,这猴儿酒,金黄的酒汤,似乎愈发浓烈。
“欲成则成,我只是在等,等今日之后!”
牧龙闻言,伸手指了指天,道:“前辈也察觉到那里的变化了么?”
素真道君点点头:“修为到我这一步,便该洞悉天地之理,这天又要变了,这一次的动荡,倒像是源于那诸天星斗。”
“莫不是,他们在苍穹挂不住了,想要落下来不成?”
牧龙盯着那混乱的天象,随口道。
不料,素真道君一双眼却难得的深邃,幽幽一叹,道:“你说对了。”
“那诸天星斗,的确挂不住了,将要落下来,我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却未曾想到,此乃大势!”
牧龙听这话,一杯酒只抿了半口。
“倘若全部坠落下来,这世间岂不是到了末日?”
素真道君闻言,不由莞尔。
她指着那诸天星斗,笑道:“它们会降落人间,却不是本体。”
“那伪神道的圣贤,号称能将元神寄托在九天星辰之中,不死不灭,但他们的本命星辰,却都是些不知名的小星辰,你可曾听见有哪个圣贤敢将自己的元神寄托在太阳星或是太阴星之中么?”
牧龙闻言摇头,这确实不曾听闻过。
“一方面是这些星辰太过显眼,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没有那等本事。”
素真道君望着牧龙,继续道:“我记得,你颇懂天象之道,那便也该知晓,那诸天的星斗之中,暗藏着一阵浩瀚的意志。”
闻言,牧龙点头,“的确如此,倘若那那诸天星斗没有意志,天师一脉的天象手段,便如同对牛弹琴,毫无作用了。”
素真道君笑道:“这便是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星辰,其实是有生命的,只不过,比及世间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