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李韶华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他生得愚笨,不及李韶华八面玲珑,所以向来读不懂年长五岁的恋人,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只能怀着十二万分的努力和真诚,去揣摩李韶华那时有时无的真心。
他不知道这次李韶华还会不会像无数次跟自己闹别扭一样回到自己身边,可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是绝无法放手的。
他的爱人是个天生带着壳的动物,他总也舍不得看李韶华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故作姿态的缩在壳子里。他知道,李韶华虽是面儿上浪荡,里子里却是拒人千里之外、油盐不进的主。周行之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抱得美人归,换了那么些许的喜欢喝爱情,所以这点他很清楚,比谁都清楚。
他的爱人在生活中大大咧咧,不管不顾,总是带了一身伤,还觉得一切都很好。他见不得李韶华受伤,也见不得他委曲求全的糊弄。
他的爱人又是个狠戾的性子,不达目的绝不罢手,对旁人狠,对丈夫狠,对自己更狠。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模样让人几乎忘了他只是个beta,命运里写着平庸的beta。
周行之当然对这种荒谬的判词不屑一顾,他知道李韶华有多好,又是多么的值得。
他的爱人是最闪耀的星,值得日月星辰与云卷云舒,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想,李韶华大概是上天派来专门镇他的吧,否则怎么无处不让他疼让他爱?
而这份沉重的爱,李韶华却弃若敝屣,这只可惜这点周行之现在才领悟。
他爬上空空的床,摸着李韶华常睡的那侧,却只有冰冷的一片,躺在月色里。
他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今晚的月亮,真的不美。
他下意识地拨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直到旭日东升,直到山水相逢。
他盯着他俩的微信对话框看了好久,最后却只输了三个字,我等你。
李韶华自然是没给这场闹剧定个期限的,更何况他大概率觉得这个期限越长越好;他更不可能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归,这太傻又太不符合李韶华的风格。
可他就是用了等这个字,因为他知道,这个等是贯穿他整个爱情与婚姻的唯一字眼。
第11章
周行之在床上躺了一整晚,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无数过往如电影般从眼前略过。
多年前的李韶华远比现在过的肆意,工作清闲了不是在酒吧里便是在酒店里。北京审计圈儿里谁人不知te的李韶华,人长得好看,玩起来又百无禁忌,比o还要勾人。
周行之不是没见过李韶华疯起来的样子,那时他在李韶华这里还未转正,连男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床技不怎么样,却随叫随到的床伴。李韶华对他还是那副一边撩拨一边又拒之千里的样子,反正他总有办法让年轻的彻底失控,随后又彻底沉沦,而周行之对李韶华却没什么法子,这人原本就是这样,况且自己又是先爱上的那个,所以只能接受他的所有。
李韶华在酒吧里喝酒,喝尽兴了便撩妹或撩汉,一杯杯啤的白的洋的像白开水一样的往肚里咽,喝完把杯子一撂便随意跳上台去,抢了驻场小哥的话筒,拿他极富欺骗性的声音唱着一首又一首情歌,像极了失恋的情圣,惹人啧叹。
而周行之则默默站在角落,等候着他的心上人玩儿够了、玩儿累了,跟自己回家。他眼神清明,与整个酒吧的声色犬马与灯红酒绿格格不入,那眼神儿像是在审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像是叹息着世人的空虚浮夸。
他俩结婚的这几年里,无数次周行之扪心自问,都会浮现出一种隐隐的不安全感。李韶华真的能安安稳稳跟自己一辈子吗?他不知道。
同样的,李韶华也在不安,这点周行之很清楚,无数个夜晚爱人的辗转反侧和那些下意识的动作表情都是印证。
可他们却都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
周行之是怯懦的,而李韶华是骄傲的。
周行之少有的没吃早饭,他思忖着李韶华大抵会在公司里留下什么话,便急匆匆的开车去公司。
他轻车熟路的打开李韶华的办公室,却看到前台小姑娘在房间里收拾着文件。
周行之有些烦,皱了皱眉。李韶华的屋子向来很乱,可却从不愿别人碰他一丁半点儿的文件,他说这叫乱中有序。
周行之的语气有些生硬,他向来不善与o小姑娘交流,此时又是带着气的,“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李总不是说他这里不需要收拾吗?”
小姑娘有些委屈,紧接着一股子奶味儿便窜了出来,周行之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
“周总,您开什么玩笑?李总的辞职报告上周就提**伙人了,昨天他已经正式离职了。”
周行之用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前台的话,他顿了顿,向她说了声抱歉,便扬长而去。
原来这是场蓄谋已久的离别,周行之如是想。
那前天晚上的那些又算什么呢?离别炮?亦或是****的最后一场?
周行之向来是看不懂李韶华的。一如五年前那个无知的本科生看不懂李老师的报告和附注,又一如如今这个无能的丈夫,握不住爱人的心。
周行之一路走得带风,甚至不小心撞到了花架,最后他敲了敲合伙人的房门。
合伙人张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行之,你是要问韶华的事情吗?”
周行之一愣,随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