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黑流绝对罕见,带着抓心痒肺的“嗡嗡”声,将那水手吞噬,只是旁人惊呼的那一瞬间,黑流再次腾起,那水手的刀也终于落下,只不过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黑不见底的洞。
还有几只如蜜蜂大小,却如苍蝇般黑的飞虫,从里面意犹未尽的爬出,那水手颓然的倒地,所有人才惊呼起来。
“是食目蝇!”“挖眼蜂呀——”“杀人虻,快跑!”
这种苍蝇确实有很多种称呼,但最直观的还是食目蝇这个名字,或许它们也喜欢这个名字,每遇到有眼的动物,都会挖空心思的将对方眼睛吃掉,然后钻进去,饱尝那新鲜的脑子。
黑流在空中飞舞,密集的食目蝇,就像一群挖眼的刀,一旦遇到血,似乎就会起,双眼终于可以望向天空,那纷乱变幻的“黑网”中,几个人影正在其中穿梭,轻盈、快速、矫捷得如阴云下的黑燕。
似乎发现了,下面铺展开的密集船只,甲板上,人们的翘首相望,在天空中烦乱的“嗡嗡”声里,才响起了一段悠扬的铃声,然后洒下一段高远的吟诵之音。
“天地茫茫,世间苍苍,天神掠世,万物归宗。”
“是天神邸!”“天神邸来救我们啦!”“看!那是海神!”
吟诵过后,是甲板上人们的欢呼、赞叹、或是发狂的膜拜。
天神邸终于及时出现,或者说出现的刚刚好,再一次,拯救了世人,虽然这些人有些贪;虽然这些人之前也将夺命的炮弹,倾泻到他人的头上,但救了人,人自然就会感激,不分什么人都是。
食目蝇像是明白了自己注定的命运,明明就不是自愿来到这,只不过是被人利用,所以想开了,也就放弃了躲闪,开始疯狂的反扑。
它们最先看到了下面,甲板上一双双感恩戴德,又神采奕奕的眼睛,那是它们最喜欢的去处,或许里面,也是最好的庇护所。
不疯的蝇,都带着七分癫狂,疯了的蝇子,就是那火枪喷出的铁砂,又哪是手掌能阻挡得了?
惨叫被麻密的咀嚼声淹没,就在这皮肉碎裂的伴奏下,天上的“黑网”就如一层黑土,坠在了联军的船队上。
天神邸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已鲜有人知道,反正刚刚侥幸活下来的人,已十有八九变成了尸体,然后脑袋被受惊的食目蝇填满。
然而,一只浅灰的高跟,却踏在这尸首之间,接着是另一只,迈着优雅的步伐,如果往上些许,才会知道,那是一双浅灰的皮靴,正穿在一对圆润纤直的腿上。
腿的主人,长发飘飘、双耳尖尖,一对秀气的双目,虽然不大,却散着勾人的光。
食目蝇当然比人更容易被勾,但它们疯狂的扑来,却又都被快速地吹开,在风中变成了碎屑。
风神翼风是女人,却是个无法接近的女人,无论是夜神青,还是食目蝇,除了大地神山山,再没有第二个,哪怕只贴一下她的衣角。
但她身边,总会有一个黑色如烟的影子,就是夜神青。
他跟在翼风身边,如逛集市,在悠闲地迈着步,单手时不时地挥一下银亮的叉,穿上几只肥大的蝇子,然后放入口中,还会一边嚼一边赞道:“嗯!美味,果然大补!”
食目蝇终于溃散,它们坚强不畏冻结、它们勇敢无惧吹裂、但它们却害怕被吃,这不分是人还是兽或是虫,吃惯了旁类,都害怕被吃,吃得越精辟,便越害怕。
夜神青只吃了十几只,却再寻不到一只,连“嗡嗡”声都消失得干净,他竟有些无奈,看着裹在冰里的落蝇满地,踏着风吹拂过的蝇屑涂毡,他俊美的脸竟学起了五神,哭天抹泪是有些夸张,但可怜巴巴的,实属让人来气。
所以翼风从不正眼看他,天上的法里奥也早溜进了飞龙背厢,只剩下甲板上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痴痴的看着这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夜神青似乎也很是受用,可怜装的更甚,就像一个要裂出籽的老茄子,还非要涂些绿漆,遮掩在青嫩之间。
将山樱百,看着对面与阴郁的天空相接的船队,食目蝇逃了,逃得就如被风吹散的烟,她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到了,退守内城,与敌人刀肉相搏,或许这才是战争应有的恐怖与残酷。
筏城,刚刚因为胜利而松懈下来的人们,又开始紧张起来,他们流着泪,却没有哭声;他们咬着牙,却带着坚毅的眼神,然后拿起武器,毁掉那些拿不走的,退到内城。
内城的城墙更高,就像筏城中立着的烟囱,但也更小,好比盘中的一只茶杯,所有人都从“盘子”挤进“茶杯”里,那何止是不适应,那就是躁立不安,不安得每一颗心都要撑破胸膛,跳出来见一见天。
将山樱百脸色煞白,她看着城墙上手足无措的官兵,却不知此刻该如何振奋军心,她选择退回内城,就是为了拼死一搏,与筏城共存亡,但现在守城的官兵,就像一群等待被杀的羊。
她攀上城墙的高处,刚要喊话,一声沉重的鼓声,接着一声沉重的鼓声,却连成了一片高昂的节奏,吸引了内城所有人的耳朵。
那鼓声激扬,就像一只斗牛的低吼;那鼓声舒畅,又如一首妈妈的歌。
原来塔楼上的父子鼓手,并没有撤入内城,父亲被鼓架重重的压着,儿子也不愿离去,见联军船队逼近,便再次击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