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一愣,他的手蜷成拳抵在嘴边,此刻季舒还在手术室里,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舒觉得自己走在一片大雾之中,他不停地走,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走不动,他大喊着季越东的名字,大声地哭着。
他醒过来是在第二天,意识昏沉,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睁开眼,仰起头看向四周。房间内很安静,蓝色的窗帘紧拉,季越东蜷缩在靠窗的小沙发上,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大型野兽。
季舒动了动,床发出声响,季越东的身体震动,立刻就醒了。
他从沙发上下来,衬衫皱巴巴,有一半扯在裤子外,他走到病床边,蹲下来跪在地上看着与季舒平视。季舒撑开眼皮,干涩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目光落在季越东乱糟糟的头发和下巴贴着的青色上,他小声说:“我让你担心了。”
季越东摇着头,他凑过去吻了一下季舒的鼻尖,他说没有。
季舒的思绪飘开,他仰起头舔了一下季越东的下唇,干燥的皮肤逐渐发烫,他拉住季越东的手,掀开被子,往自己小腹贴上去。
“这是我们的宝宝。”
他这么说着,忐忑又小心地看着季越东,他低声问:“还在吗?”
季越东的手张开又合拢,小心翼翼地按下,他说:“还在的,小舒,你给我的礼物还在的。”
季舒长舒一口气,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他一直一直走,最后终于拨开云雾。
浓雾散去,跪在地上大哭的他被人捞起来,那个人捧着他的脸吻他,对他说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季舒身上软组织多处挫伤,轻微的脑震荡,所幸没有伤到要害,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住了。
他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学校方面得知了这件事专门派了老师过来慰问,让季舒有什么想法要求尽管提出来,学校方面力所能及竭力配合。
季舒的要求很简单,他挠了挠鼻尖,不太好意思,轻声道:“期末能不挂科吗?”
季越东站在边上,眉头一颤,面对着校方,心里感叹,不管过了几年,季舒果然还是那个当初考最后一名的小孩。
期末当然不可能无条件给他不挂科,只是替他把考试延后,等待他准备好后再考。
季越东瞧着季舒那表情,小孩低下头,咬着下嘴唇,两颊鼓鼓,看着似乎还挺失望。
季舒原来住的地方是个老楼了,季越东觉得上下走动不太方便,询问过季舒后就把房子给退了。他接季舒到自己在北京的房子里,是个四合院子,他早年购置的。
房子一直都有人收拾,季越东通知了一声后,就带着季舒搬了进去。
院子里有好几间房子,空间很大,季越东留了一个大房间用作婴儿房。
他和季舒一起买了很多小孩子的玩意放进去,季舒还做了好几个毛绒玩偶,说这些都是要给小孩的。
只是他的身体还没恢复,精力很差,一整天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觉,再加上停了药,精神状态便忽低忽高。有时会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季越东抱着他,需要安慰好久,他才能重新睡下。
他不好,也可以说很不好。
在查出有孩子之前,他还在吃药,虽然立刻停了药,他还是会担心,自己生出来的小孩会不会是畸形,他变得更加痛苦不安。
他在这种惶惶不安中过了一月,警方联系他们说,杜闻楷以故意伤害罪第二次入狱,进去没多久,便拿了牙刷折断后,刺进了自己脖子大动脉上自杀了。
季舒听了之后,许久不说话。
季越东怕他多想,吻着他的脸颊,告诉他已经没事了。
陆潇来找过他,徐昭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陆潇,两个人是一块来的。陆潇知道季舒喜欢吃甜食,买了草莓蛋糕还有几个甜甜圈带给季舒。
季越东带他们进来,客厅壁炉里烤着火,很暖和,陆潇进来后就把外套脱了,季越东给他们倒了茶,指着卧室那边说:“他在房间里,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他。”
房间窗帘没有拉开,他开了灯,季舒蜷缩在被子里,季越东坐在床边,把他捞出来,鼻尖轻轻蹭着季舒的耳垂,他低声道:“小舒,你的朋友来了。”
季舒动了动,他睁开眼,神情倦倦,他说:“我不想去。”
“他们来都来了,去看看吧,陆潇给你买了甜甜圈还有蛋糕。”
季舒似乎有了些精神,眼皮轻轻撑开,季越东咬着他的耳朵,声音柔软的像是,他哄着季舒,“是草莓蛋糕,你最喜欢的。”
季舒被他抱起来,昏昏沉沉坐在床边。季越东去拿了袜子,跪在地上,捏着季舒的脚踝,替他穿上。季舒低头看着他,季越东就像只蛰伏的野兽,他温驯地蹲在季舒的脚边,手抚着季舒的脚背,凑过去隔着衣服,头埋在他的小腹上。
他搂住季舒的腰,深深嗅着季舒身上的气味,声音闷闷沉沉,他说:“小舒,宝宝在踢我。”
季舒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他揉了一下季越东的头发,笑着说:“才多大啊?”
陆潇坐在沙发上,他把一整杯水都喝完了,屁股上像张了跟钉子,坐了几分钟又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步。徐昭昭皱着眉,仰头看着陆潇,“你都走了几圈了,我眼睛都被你给转晕了。”
陆潇抓了一下头发,“季舒怎么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