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不愿意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景允再找不到话说,再没道理可讲,拉住他的那股力量变大了些,让他失衡,让他心甘情愿。耳畔嗡嗡作响,他陷入一方怀抱,康崇这句话仿佛附了魔法,一下子把他丢进肥皂泡一般曼妙而梦幻的具象里去,他们同居,自立门户,以恋人的身份,不是老友,不是竹马;他们同睡一张床,做爱也做梦,开着灯夜谈,戴一双对戒;他愿意每天早起几分钟,让康崇多睡会儿;他做饭,康崇刷碗,或者干脆买个洗碗机,省时省力,但好像不如手洗干净;衣服就算了吧,休息日放一块儿洗,还可以混着穿;冰箱里存点汽水和酒,雪糕和鸭脖,柜子里常备零食,追剧和动画的时候吃;周末去超市,公园,水族馆,健身房,放长假就外出旅行,去岛屿,去海边;冬天太冷,飒城年年下雪,风刮得脸疼,懒得出门就猫在家里;过好多个节,好多次年。
他想起表姐在婚礼上哭着说的话: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不一定非要是婚姻。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工作八小时睡觉八小时减掉只剩八小时,这八个小时除去吃饭洗澡运动赶路社交应酬独处放空还有三个小时,那么这三个小时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待在你身边,想伸手就能碰到你,什么都不干也行。我贪心吗,这要求过分吗?”
街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景允托起康崇的手,用花束挡了下光,在婆娑的树影的荫庇中,他吻康崇的唇,低吟道:“不贪心……不过分。”
“那就这么定了。周末去看房子?”
“好。我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
“你准备好了?”
“嗯。”
他说是,那就是了。
康崇又亲了亲他,轻柔地,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数息,手带了下他的腰,摸到衣布水洗磨毛的表面,绵得让人心软,底下是脊柱细窄的凹槽,情不自禁使了点力,他被摸得一颤,胳膊肘都朝里夹起来,从下至上打了个抖,咬着舌头似的说:“我我我该走了,同事还等着呢。”
“行。”康崇用指腹搓搓他升温的脸颊:“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他渐行渐远了,还在回头看,风把眼神吹得透亮。康崇扬声:“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就留着我来。别怕,我攒的钱够咱俩私奔了。”
景允又气又乐,回敬:“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他的身影隐于街角,如过隙的白驹。
第25章
吃罢晚饭,时间尚且富余,大家难得一聚,话也投机,都还未尽兴,便商量着换个地方续摊儿。一行人离了店,在下行的电梯里交换意见,是小酌一杯还是去打桌游,氛围融洽。景允安然守着墙角,照常只听不说,剥了颗薄荷糖,含进嘴里清口气。
基本上每家火锅店都会在收银台摆一碗这种糖,供人结账时自取,用于祛除饭后口腔中残余的异味。常见又便宜的牌子,糖果的形状像朵梅花,中心是镂空的,据说能当口哨吹。他试了试,好像不能。也或许是他笨。除了读书,很多事他都做不好。
趁着大家说话的空当,他说:“我就不去了,想起来有本书还没看完。”
那本《游泳回家》,被他搁置一月有余,还有两本别的,双雪涛的《翅鬼》和《飞行家》,前天来的快递,一直没空拆,堆在书桌下垫脚。他笑了笑:“下次吧,今天的确有点乏了。你们也别太晚,明天我带蝴蝶酥给你们。”
蝴蝶酥来自景允家所在街道上一个老字号点心坊,极负盛名,当地无人不晓,阮妍说她年轻那会儿就有,足见其历史之悠久。景允小时候也吃过,记忆还很深刻,上小学时,他,康崇和陈蜜柑放学后搭伴儿回家,每次路过那家店铺,都能闻见一股醉人的甜香沿街飘荡。于是在零花钱有限的情况下,他们仨会合买一份。分量是固定的,多选几个种类,分着吃,而且康崇不大嗜甜,往往就尝两口聊作表示,多数都让给他俩,特别有当哥的风度。
时代在变,当年的小作坊也翻修了好几回,扩大了店面,打起更高端的广告,许多点心都经过改良,还自主创新,出了几样“网红”产品,如今再从门前走,橱窗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但景允私认为,那一代人都这么认为,它家最好吃的依然是蝴蝶酥。
他前一晚下单预订,第二天提早出门去取,给陈蜜柑也捎了一份,放在她家门外装牛奶的信箱里,发了条微信提醒她别忘拿。
到了单位,陈蜜柑回复道:“我现在和康崇抢你还来得及吗???”
他兀自在这头笑:“迟了。”
读完《游泳回家》,他由此及彼,起了游泳的念头,周六晚上便和康崇一同去健身房。入夏以来,他还一次泳都没游过。
而康崇这个间歇性二百五的男人,恋爱后智商更是呈几何倍下降,旁若无人地跟他开玩笑说“举铁还是举你”,臊得景允落荒而逃,被迫目睹全程的教练对此等低级的秀恩爱行为深恶痛绝,白眼翻得跟双色球似的。
他俩约好四十分钟后碰头。
器械在二楼,泳池在三楼,场地开阔且人不多,幽蓝色的水波纹倒映于拱形的穹顶,回声空灵,格外清静。景允得有半年没下过水,换完衣服仔细热身,游两趟筋骨就舒活开了,进入了状态。
他对运动不排斥也不热衷,相关神经确实不算发达,一众短板间稍微长点儿的就是游泳。他喜欢水,水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