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穿得多,羽绒服一直盖到小腿,脖子上的围巾围到脸上。
楚子榧却非常潇洒,身上除了衬衫跟薄毛衣之外,就是一件冲锋衣,像是完全不怕冻。
放在往年,楚鸣谦也跟楚子榧一样,一件毛衣加一件冲锋衣完事,可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起冷来。
眼下他也跟楚南星一样包得严严实实,两人和楚子榧站在一起仿佛身处两个季节。
寺庙离这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得走上去,过了一段平缓的坡,就来到了台阶前。
这长长的台阶连接着进入寺庙的这段路,台阶下方是两棵树,传说已经有着八百年的树龄。一棵依然茂盛,欣欣向荣,另一棵却已经变成了枯枝,旁出斜逸的枝桠在经受雷劈之后,依然倔强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枯一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方台阶上已经可以见到许多正在往寺庙里走的人,三兄妹跟着人群走了过去,等走过转折来到寺门前,映入眼帘的就是更多的人。
佛门清静之地,像这样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画面也是少见。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寺庙中的长明灯发出了光芒,在这寒冷的除夕之夜,向着人群笼罩下一层温暖的柔光。
兄妹三人往里面挤去,来这里抢头炷香的都是年长者,像他们这样只是小辈来,家长却没到的几乎见不到。
楚子榧穿得少,在人群当中就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轻易就挤进去了。
往年楚鸣谦也是跟他一样轻快的,可是今年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多了,就只能跟楚南星落在后面,一眨眼就不见了楚子榧的影子。
“子榧!”他在后面叫着弟弟的名字,然而没有得到少年的回答。
奇怪,一家之主挠着有些发痒的脸颊想道,他今年怎么这么积极?
一不当心,他就被身后的人给挤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台阶上,还好楚南星伸手稳住了他。
少女不悦地朝着旁边看去,只见几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富太太在火急火燎地从后面挤过来,犹如坦克,一边横冲直撞一边喊道:“借过借过!”
“没素质。”楚南星小声骂了一句,“赶着去投胎啊。”
隔着围巾,哥哥听不见,她骂得没负担。
楚鸣谦站稳了,就听这群像赶着去产卵的雌马哈鱼的富太太们说道:“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每年都还要来凑这个热闹,就算现在进去也抢不到啊。”
“对啊,自从厉家修了这条路以后,年年都是他们拔头筹。”
按说他们家也不是没有钱,就是做不到像厉家那样白给修路,而且抢头炷香这事,她们都是些妇道人家来,厉家不一样,那是厉承钧亲自来。
那前头挤得最凶的富太太一边用手拨开其他人往前挤,一边说道:“都别抱怨了,能抢多前面是多前面。”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也只好认命地继续搅动人群,拨开一条路来好穿过去。
楚鸣谦看着她们这架势,忽然说道:“坏了。”
子榧在前面,被这些人形坦克一撞,还不得飞出去?
楚南星见哥哥抬手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然后开始脱衣服,不由问道:“你做什么哥?”
楚鸣谦说:“把衣服脱了好挤过去。”
不然就子榧那小身板,怎么抢得赢人家?
脱完外套之后,身上只剩单衣跟毛衣的楚鸣谦立刻就感到了冷。
他抖了抖,连忙把围巾拿过来重新围在了脖子上。
楚南星抱着他的羽绒服,像个胖乎乎的小企鹅一样站在原地,听哥哥对自己说:“你在这等着,就别上去了。”
上面毕竟人多,他就怕一乱起来发生什么踩踏事件,顾得了楚子榧,顾不上楚南星。
“我知道,你去吧。”戴着帽子全副武装的黑长直少女说,“我就在这——”
她说着左右望了望,见到那边松树底下有个花坛,那边可以坐,于是抱着哥哥的衣服走了过去,“我在这儿等你们。”
楚鸣谦点了点头,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像在大海中跟着航行的巨轮,借助水流的力量轻松游动的海鱼一样,跟在那些开路的富太太后面钻过去了。
远处的台阶上,楚子榧灵活地钻过了人群的缝隙,飞快地往上走。
来上香的客人用的香都是在寺庙买的,寺庙也会做生意,整条台阶沿路都有小和尚在兜售。
楚子榧在人群停下来的时候掏钱,买了一支香,一块钱。
这香的粗细就是普通的线香,一块钱一支也不便宜了,其他讲究的富贵人家手里的香拿出来都有手臂粗,一百块都拿不下来。
楚子榧对香的粗细并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心诚则灵,第一炷香就是第一炷香,不管它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