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就在那一个晚上,在埃尔温终于开完了调查前会议之后,他不过就是站在窗边回忆了一下自己已经接近三十的岁数,有些好笑地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做了些什么。
他本来以为他会想到在地下街的肮脏求生,会想到在调查兵团的战场厮杀,但是那次思考的结果,却最终只让他想到了一个词,那个答案让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想到的词是——
送行。
他发现他活到现在,一直在做的,只有这一件事。
【if to you 】
生活在那个肮脏的地下街,在遇见那个男人之前一直顶着妓女的小孩儿的称呼生活,没有自己求生的力量。直到他遇见那个男人。
那个只知道揍他,打他,却真的是在教会他生存能力的男人。
“你的眼神太黑暗了。”
他被凯尼扇到地上,凯尼拎起他的领子,低沉地和他说道:“你的眼神太黑暗了,就算这是个肮脏的地方。”
他想起灯光下乱蝇飞舞的垃圾桶。
“就算你只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小孩儿。”
他想起他母亲还在的时候,他那被迫沦为妓女的母亲,抱着他,带着不属于她这一身份的纯纯微笑,向他说着一个他不可能有印象的男人的故事。
他只记得那个男人不要她,那个他母亲很喜欢的男人不要她,都说小孩子很灵敏,他还听不懂他母亲究竟是在说什么,他却已经知道,他母亲等着的那个混账,永远都不可能回来。
他想过母亲为什么把他带到世界上,为了那个根本不能称其为爱他的混蛋?
不管怎么讲她母亲是被生活迫害死的,是在那样艰苦肮脏的生活环境下还要拉扯他这个孩子,拖垮的。
他知道凯尼一定和他的母亲有密切的关系,他有的时候想过,凯尼施加给他的疼痛教育,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帮他,有几分是为了泄愤。
“即使你差一点就经历那么肮脏的事情。”
他杀过人,那个时候他烧得糊涂,根本没有力气,他看着那个面目丑陋的人,压在他身上,禁锢他幼小的身体,去扯掉他肩头的衣物。
他把转块砸破那个人天灵盖的时候,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
那个肮脏的人在他身上断气,还维持着拉扯他衣服的姿势,他却根本没有管那个砸到他身上的混账,他一直在看着现在才出现在他视野里的男人,早就出现的,一直冷眼旁观着他遭遇这一切的,就算他可能真的被得手了看起来也不打算帮忙的凯尼。
凯尼一步步向他走过来,把他扯出来,一拳打到他身上,他倒在一片泥泞里,看到凯尼看向他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悲悯。
凯尼拽他治病,之后更加严苛地训练他,他也几乎是发了疯似的陪着凯尼进行疼痛教育的过程,当他终于可以靠着拳头,在地下街一个人生活,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他,再也没有人敢用那种眼光看待他的时候,凯尼又一次对他说:“你的眼神太黑暗了。”凯尼第一次,那样轻柔地,打量着他的手臂,“你的拳头很有力量,你的格斗技能也很出色,可是矮子,你到现在都没有过那种感觉,你就永远不可能拥有绝对的力量,”凯尼看着他,目光就像多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一样怜悯,“不要有那么黑暗的眼神,没有绝对力量的你,不该有那么黑暗的眼神,就不渴望地面吗?不渴望阳光吗?”
没有地下街的人不渴望阳光,没有人不向往地上。
凯尼说他应该等到一个人把他从黑暗中带出来,可是凯尼走了,又留下他一个人。
他遇到埃尔温,在伊莎贝尔和法兰在为可以去地面开心的时候,他却觉得,那个人绝对不是埃尔温。
埃尔温的眼神看起来很光明,可是比他更接近黑暗。
【if you call your friende】
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完美的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终于体会到了被凯尼称为觉醒的身体感觉,在失去法兰和伊莎贝尔的瞬间。
只有体会了觉醒的感觉,你才知道什么叫战斗力。
当他回旋着切割巨人的时候,当他飞舞在墙外的时候,他有时会想,如果没有法兰和伊莎贝尔的牺牲,他是不是从来都不会体会到这种感觉,没有体会到觉醒的他也许还会和同伴一起行动,可是觉醒的存在让他意识到,他已经变得太强了,这个事实就决定了,没有人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他和埃尔温做的一直都是各自的选择,没有人会后悔。
就像所说的埃尔温把他从地下街的黑暗中带出来,把他带到阳光沐浴下的战场的说法,一直不被埃尔温承认。
他也一直不认为是埃尔温自己说的那样,被埃尔温进一步推向黑暗。
他觉得他一直都是在黑暗中行走的。
玛利亚把他锁死在了黑暗里面。
为了自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句口号,他觉得他战斗就是为了死亡,为了背负死亡或是减少死亡。
在他小时候,倒在垃圾堆中,盯着凯尼离开的背影,模模糊糊地还并不明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