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落下的一瞬,便有一白衣的男子抱琴而上。
那男子面容温和俊秀,只朝在场人轻轻颔首,便席地而坐弹起了琴。
琴声明澈如流水缓缓淌过耳边,连烦躁的蝉鸣都似乎成了点缀。栀子花清雅的花香伴着清茗的幽香,将男子俊雅的面容显得越发出尘。
一曲终了,有人还沉浸在其中。
“怎么样?大家觉得此人如何?”郡主瞧了眼崔涣之和在场人的反应,有些得意道。
“怎么样,我看也不过如此!”郡主话音刚落,不待众人恭维,就有人接了上来。
有人正想斥责,见了那人,却把所有不满咽了下去,只恭敬地朝他拱手:“世子。”
萧越并未回应,他衣角带风,径直就坐到了右上方的座位上。
场面气氛很静,谁都知道,端王世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早已随着崔将军踏遍了尸山血海。
他性子怪异凶悍,在战场上斩敌无数。敌军见了他,也忍不住胆颤。就算在都城里,也无人敢惹他。
安媛郡主见了他却十分惊喜:“世子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韩子黎只朝安媛郡主点点头,便把视线往座下投去。
崔涣之见了世子的面容就惊呆了。
这人除了年少一些,居然又和阎君大人长得一样!
他正打量着世子的容貌,却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目光。
崔涣之心里一紧,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水。
躲什么躲!
萧越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浑身开始散发着冷气。
宾客感觉气氛不对,交谈间不自觉就放低了声线。
安媛郡主顺着萧越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笑容不变,端庄地走到他身边,挡住他的视线,巧笑着指了指方才弹琴的人:“世子觉得江栩琴弹得如何?”
“尚可。”萧越只随口答了一句。
“世子的尚可已是极大的夸奖了。”安媛捂嘴浅笑,看了眼崔涣之,接着道:“我听说崔将军之女崔阮,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正值这样的好时辰,不如让她和江栩合奏一曲,也让我等饱饱耳福。”
崔涣之见火莫名其妙烧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愣怔。
萧越却不耐烦地看了安媛一眼:“饱什么耳福?你让一个世家女和一个伶人共同弹奏?你莫忘了,崔阮身后可是为国为民的崔将军!”
安媛郡主闻言,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只能用帕子抹抹眼角,委屈地朝萧越道:“世子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
安媛郡主见萧越没有理她,便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崔涣之:“啊阮妹妹,是我考虑不周,说错话了。你心胸宽广,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对不对?”
这一番唱念做打,看得崔涣之心里感叹,然而他却只是矜持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安媛心里冒火,只觉得崔阮那不咸不淡的样子,反倒把自己衬得像小丑一样。
萧越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懒懒地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朝在坐之人道:“本世子今日乏了,正想四处走走,诸位且继续饮茶吟诗。”
他不顾安媛郡主的表情,说完就直接走了。
崔涣之心里正放松了些,有个侍从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崔小姐,我家世子有请。”
*
崔涣之跟着侍从来到花园,便见到萧越站在了木槿花旁。
浅粉的木槿开得正盛,一簇簇粉瓣在微凉的风吹拂下,簌簌地往下飞落。
崔涣之站在一旁,觉得萧越一身玄衣,站在其中,竟也丝毫不违和。这样的情景,他似乎也在地府看过……
“傻站在那儿作甚?是等着本世子请你吗?”韩子黎见崔阮不过来,语气便有些催促。
崔涣之一边面无表情地走着,一边心里腹诽,这么无礼的人,肯定不会是阎君那个老古板。
“世子。”崔涣之在离萧越三步远的距离上就恭敬地行了礼。
萧越并未说话,反倒一步步逼近崔涣之。他一身玄色锦袍,面色冷淡,眼眸里似有寒冰。
崔涣之依着人设,也冷着脸后退了几步,到安全的距离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