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又嗤笑一声:“还找个男人去店里, 我们店又不是没有女客人。”
郑梅像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姐皱眉:“我在哪见过你?”
郑梅抬头看她, 心里有些紧张。第一次看见梅花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后来她再也没走过那条小路,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她不知道梅花还记不记得那次见面。
“喔!是你,看热闹的那个。”小姐想起来了。
郑梅松了口气。梅花说的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半月前的一个上午,她到街上买日用品, 看见梅花在一家店门口和老板吵架。梅花买的塑料洗脸盆底面不牢,才用两三次就坏了,老板不愿意换。
当时郑梅远远地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外围,看梅花对着老板破口大骂,音色嘹亮。梅花骂赢了,拿到崭新的洗脸盆,回头扫一圈,狠狠瞪了郑梅一眼,郑梅一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动走到了最前头。
那一眼就让郑梅再也忘不掉了。明知道梅花是个小姐,想到那一眼她就会心虚。日也想夜也想,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梅花瞪她,她觉得自己有病了。今天她终于忍不住让老战友帮忙,见到了梅花。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工作?”小姐问完摆手说,“算了,我没兴趣。谈心也成,你想谈什么?”
郑梅张了张嘴,现在她也是茫然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见面之后的事。
小姐:“随你的便。反正钱给过了,时间定好了就是两个小时。”
沉默很久,郑梅问:“你,是哪里人?”
小姐毫不犹豫地说了邻省的一个小城市,更像是重复多次的假话。
郑梅点了点头,没有刨根究底。
就又沉默。
十几分钟过去,小姐百无聊赖地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
“我是,我是本地人。”郑梅低着头说,声音不大,“大二进的部队,今年转业回来。”
小姐接话:“为什么转业,在部队待着不好吗?”
郑梅不说了。
小姐想了想,走到郑梅身边,就见原本坐得脊背笔直的郑梅绷得更紧,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嘿。”小姐笑了声,“你紧张什么?没和女人做过?”
郑梅平放于大腿上的两手不自觉握紧了。
“别害怕,包教包会。”小姐柔嫩的手指搭上她的肩膀。
郑梅肩膀一斜,撇掉了小姐的手:“不用。”
小姐:“拿钱不干活,回去你一投诉,老板扣钱,我找谁说理去?”
“我保证不投诉你。”郑梅立刻说。
小姐站在郑梅面前,出其不意双手推了郑梅一把,但没推动,郑梅倒是受了惊吓,一个格挡扭身绕过小姐站到旁边,语气强硬地说:“我不想做。”
原以为客人是想让她主动,玩“盛情难却”那一套,结果被直接拒绝,小姐没办法,只得自己坐下说:“好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郑梅走远,坐到了小姐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随便聊聊吧。”
在尴尬的聊天和间断的沉默中,这次出台的时间到了,小姐起身说:“服务结束,麻烦给个好评。”
郑梅抬头问:“怎么给?”
小姐:“有空多照顾我生意,不要投诉,谢了。”
目送小姐离开,过了十分钟,郑梅也退房走了。
郑梅第一次点梅花出台的情节拍完,现场重新布景,准备拍摄第四次。
第一次和第四次之间,电影镜头分别给了小姐钱寻与家里打电话,和郑梅与母亲的矛盾,第二次和第三次只用几个动作侧面暗示,没有详细描述。
小姐进了房间,看见桌上的盒饭,问:“今天是什么菜?”
郑梅眼里有着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冬瓜排骨。”
小姐坐下打开盒饭,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今天还是不做?”
郑梅:“不做。”
小姐掰开一次x_i,ng筷子,吃了几口,脸色一暗,停下了筷子。
郑梅一直观察她的反应,见状就问:“不好吃?”
小姐摇头:“心情难受。”
进门前她已经收拾了心情,不想带着情绪工作,但是这碗热腾腾的盒饭把她的眼睛熏s-hi了。
小姐右胳膊撑着桌子,手扶着头,脏了的筷子还在手指间夹着,翘在半空,她喃喃地说:“活着怎么这么累呢。”
她的声音满是疲倦,也不是问谁,因为她没有期望从谁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郑梅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也累。
过了一会儿,小姐并拢筷子继续吃饭。
直到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回头看着郑梅,眼神晦暗不明。
“我叫钱寻。”她突然说,“钱,就是钱,寻找的寻。”
郑梅抬头看过来。
钱寻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没笑:“我老是想,我爸妈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钱寻钱寻,一辈子都得到处找钱。要是我叫‘钱有’、‘钱多’,我是不是能过得好一点?”
郑梅:“我叫郑梅,梅花的梅。”
钱寻这次真笑了:“你名字也起得不好,郑梅郑梅,挣的钱都没了。”
说着,钱寻转头打量这个房间。墙上有些地方发了霉,还有来路不明的各种颜色的痕迹,味道也不好闻。钱寻说:“我的价钱不便宜,看你也挺穷,挣的钱都花我身上了吧。你图什么?”钱寻认真地看着郑梅,她终于对郑梅好奇了。
然而郑梅无法回答。她始终在茫然,从第一次之前,到这一次之后,她永远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