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尔兰怎么样了?”
他低声问。
塔普提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回答:“医师说情况还算安稳。”
不等赫伊莫斯继续发问,她就继续说道:“伽尔兰王子刚刚才睡着,因为伤口的疼痛,他很久没有入睡了。”
这位女官用着极为委婉的口吻,却是毫不留情地就打消了赫伊莫斯接下来即将可能提出的任何要求。
说实话,对于这位害得她那可爱的小王子受伤的少年,她多少对其抱持着一点迁怒的不爽。
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女官那委婉而又强硬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赫伊莫斯张了下嘴,却没能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那虚掩的房门,垂下眼来,睫毛的影子落在他瞳孔里,让他的眼显得有些暗。
薄薄的唇,被他这么用力一抿,越发薄得像是一条线。
凯霍斯突然出声说:“赫伊莫斯王子,本来伽尔兰殿下下命令,要求不要让你靠近他的时候,我还是很疑惑的。但是,现在我或许明白了。”
“或许是殿下早就预感到了,你会给他带来灾难,而显然我也是如此认为,您,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他说:“所以,请您远离殿下,不要接近他。”
赫伊莫斯本有些患得患失的、踌躇地站在原地,抿着唇不说话,现在凯霍斯这么一说,他抬眼看向凯霍斯,眼角向上扬起锐利的弧度。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气势迫人、敢于将他的堂兄扎在地上、能毫不示弱地和他的城主叔父对峙的强势少年,金红色的眼眸像是燃烧着太阳的火焰。
“没有人能将我从伽尔兰身边赶走。”
他用逼人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试图将他赶走的骑士,沉声说道。
然后,转头看向塔普提。
“我洗过澡了,身上是干净的,没有灰尘,我想进去看看伽尔兰。”他的话语变得强硬了起来,“我不会惊醒他。”
感觉到了赫伊莫斯陡然强硬起来的态度,塔普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让开了身子。她看着赫伊莫斯进了屋,那扇门被打开,然后再一次被虚掩上。
她说:“凯霍斯大人,您这是故意的,用的激将法吗?”
“这个嘛……”
独眼骑士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他说:“让他这么逃走就太浪费了,既然小王子是为他受的伤,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来,嗯,是不是?”
塔普提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我果然和这个轻浮的家伙合不来。
女官在心底如此想着。
…………
进入房间之后,赫伊莫斯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
那个孩子正趴在床上,在浅睡着,或许稍微一点动静就会让小孩醒过来。
床头有一把椅子,应该是那位女官为了方便坐在床边照顾伽尔兰放的,赫伊莫斯便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他端详着浅睡中的伽尔兰。
小孩闭着眼,长长的蒲扇似的睫毛在他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眼角还有一点泛红,显然痛得一直在掉眼泪。
赫伊莫斯的目光落在伽尔兰的背上,后颈上一处,后背上两处,还有小腿上也有一处,雪白的肌肤上敷着青色的药泥,也不知道药泥下面是怎样可怕的伤势,会不会留下疤痕……
他一边想着,一边怔怔地看着伽尔兰。
那个小小的身子趴在床上,显得异常的柔弱,让人看着就揪心得厉害,只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里,让他再也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他想起那一天,伽尔兰说着‘我讨厌你,我不需要你’时那近乎残酷的语言,还有毫不迟疑地离他而去的背影。
他又想起,那一天的夜晚,伽尔兰拼命冲上来将他从火盆下撞开……被炭火砸到的孩子跪在地上,痛得直发抖的身影。
他脑子有些混乱,也很不明白。
都说小孩子是善变的,可是伽尔兰对他到底是……
就在赫伊莫斯发呆的时候,床上的小孩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