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仆憨憨地笑了两声,说:“今天魔君大人差来的迎亲队伍可长了,足足绕城七八圈呢!城墙上有人撒喜糖、撒花生、撒桂子、还撒钱,大家都抢的不亦乐乎,可热闹了。我鬼族一向民风剽悍,魔族众人更是行事出格不按常理,这两相结合自然有趣得很,公子定从未见过,难道就不想去瞧个热闹?”
本仙君抬抬手,摇头道:“算了,我怕冷,就不去瞧了,把心意带到就成。”说着,本仙君掏出一颗金桃赠之,“把这个给你家君上,再代我传个话,就说本君祝他与戟夜百年好合——不对,依他俩的寿数,该是万万年好合。”
鬼仆些许新奇地打量着那颗金色的桃子,道了声“谢”后便欢欢喜喜地跑出去复命了。本仙君从盘子里拾起一颗奶糖,剥开花纸皮送入口中。
据传戟夜家里做的是三界中独一份的大生意,有钱得紧。以往不觉得,今日他大喜,本仙君才从他招待的喜糖中看出一二。
魔君出品,绝非凡品。
糖果不仅奶味浓郁入口即化不粘牙,就连包着糖果的油纸上都画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彩画——画名曰:《魔君在上,鬼王垫下》——连几块喜糖都这么清新脱俗,果然是大手笔。
糖果本仙君吃了一颗又一颗,爱不释口。没多大会儿,碟子已空。纸皮上的画那么好看,本仙君也没舍得扔,一张张捋平整了仔细收在枕头底下,想着改日找来浆糊,把这些糖果纸粘成画本子,等睡不着觉时再拿出来消磨时间。
本仙君意犹未尽地啧了下嘴巴,吃糖吃得喉咙有些干,便想下床喝水。但想到被窝外面太冷,又退却了,只抱紧了被子。
这时门又轻响了一声,进来一人。
以为是鬼仆,本仙君也没睁眼,咕哝着说:“麻烦帮我倒杯水罢。嗳,大家都去给你家主人送亲了,你怎么不去?”
“嗒”一声,茶壶碰了茶杯。有人端了一杯水来,在床边坐下,轻轻托起本仙君的头将杯子送到我嘴边,含笑说:“天一冷,丞显君你是越发的懒了,连杯水都要差人伺候。”
发觉不是鬼仆,本仙君忙睁开眼。见面前的青年一身大红喜服,头束红冠,薄唇窄鼻,长眉细目,俊朗至极。他疏朗的眉目之间含着几分笑意,翘起的嘴角两边各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于是将他略显凌厉的五官所带来的攻击性给抹了去。
苏轻言。
目光闪了闪,本仙君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拂开他的手,道:“如今我法力尽失,又病病殃殃的,怕冷怕的厉害。玉帝他老人家虽然派人来传了话,说是等过段时间司命那边有了空余名额,就让本君下界去历上几个劫,轮回几次,也好将损了的魂魄碎了的元神都修补上。可这左等右等,都过了三百年了,也不见司命来。没人管我,就不兴我自个儿心疼自个儿,娇贵娇贵?”
“你倒是会心疼自个儿。”苏轻言不轻不重地说,没多少夸奖的意思,倒像是挖苦。他将本仙君差鬼仆捎去的金桃递了回来,“你若是真的心疼自己,今日就不会将这东西赠我。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若是被大圣瞧见,又要惹他担惊受怕了。”
本仙君哼了哼,说:“我拿自己的桃子做人情,我爱给谁给谁,干他何事?倒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顾我,就不怕你家里那位小醋坛子打翻了,跟你急眼么?”
苏轻言抬手捋捋本仙君脸颊一侧的乱发,轻轻叹了口气,“欢喜,休要这样说。不论你心里再气,一直在我这里躲着却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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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要再提一提三百年前本仙君身陷阿鼻地狱那日。
那日本仙君本以为自己会丧身火海,没曾想却被苏轻言所救。待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鬼界的一念城中。
十里铺一别就是数月,苏轻言音讯全无,本仙君还曾担心他遭遇不测,却没想到他是合着他的小情人一起回家了。这情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岻山与猴子交过手的魔君戟夜。
本仙君未曾想到,苏轻言的家竟然坐落于鬼界,而且还是鬼界的都城“一念城”。更没想到,他住的是城里最大的宅子,这一城的人都是他家圈养的鬼仆,而他竟然是三界中传说消失已久、人人谈之而色变的无间鬼王,苏长修。
但轻言君却说,往日的苏长修被囚于无间受业火焚烧之刑,早已被火烧得身消骨毁不存于世。如今还活着的,只有苏轻言,也只能是苏轻言。
至于苏轻言为何不惧怕业火,书生又被他弄到了何处,本仙君没有再问。
本仙君曾见苏轻言有两条从琵琶骨处伸出来的铁鞭,名唤“焚情”,是他的法器。鞭子上熊熊燃着的便是诡谲至极的蓝色业火,可“焚情”的存在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度人。经鬼界往生的大小鬼魂,以及流落人间的孤魂游鬼,便是被苏轻言一鞭一抽,要么被完全净化,要么就被超度入了轮回。
书生只是因一缕欲念所生,本无前生亦无来世,自然投不得胎。想来应该是被苏轻言抽了几鞭子,给净化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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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仙君顾左右而言它,笑嘻嘻道:“这些年,谢谢你给我留了一席容身之地,又各种仙丹妙药的送来为我养伤。玉帝心里也是对你好的,你又有恩于我,所以哪日有空你还是回天界去看看他老人家吧,毕竟名义上你还算是咱仙界的‘修文真君’呢。如今虽然鬼神两族之间气氛尴尬,但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