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皇室的到访也会揭开他试图淡忘的记忆。他的出身……
他们兄弟出生在帝国,七岁时被母亲带着逃到联邦,这不是秘密。但很少人知道,他们在帝国时的身份不是平民,而是贵族的奴仆。
他们的母亲是男爵家管餐桌的女仆,沈汉和沈霄不知道生父是谁——也许是男爵,也许是管家——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生父是不是同一个。
沈汉没问过他哥怎么想,兄弟两不讨论在帝国时的事,作为女仆的私生子活在男爵家的下人中。来到联邦像是得到新生,但现在,前世的阴影跟上来追魂索命。
沈汉按着额头两侧,上楼开行李箱,从几套制服和常服底下拿出藏匿的酒瓶。
他不像沈霄一样喜欢酒,但偶尔需要一点东西缓解痛苦。高度数的烈酒倒进热茶里,酒精味和茶味混合的苦涩气息盘旋弥漫。他坐在床边,大口喝下,温热的液体刺激食道。
透过窗户,隔壁的窗里也亮着灯光。庄烨还没睡,那只小天鹅心情如何,今晚他睡得着吗?真是抱歉,我带给你了心痛和酸楚。
沈汉嘴唇向上拉,却实在笑不起来。这个高大的男人疲倦地把那杯酒精含量很高的茶放在床头柜上。
第二十章
早春不会因为人们的痛苦而延缓她提着裙摆到来的步伐,新都人民为“迎春日”忙碌,迎春日当天还有大型的花车游城和焰火晚会。
这一周末尾的假期,沈汉回到新都。在小天鹅事件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涉足中城。去那个地方是为寻欢作乐,但当庄烨那夜失魂落魄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他就陷入莫名的痛苦。他已经不需要更多痛苦了。
他们妈妈的家安在下城区,沿着窄巷的一处两层砖瓦小屋,在这个区域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住宿条件。
新都的下城区充斥着各地来的人,大量像他们一样从联邦和帝国动乱的边境搬来的平民。沈汉穿着平民服饰走过泥路,上两级台阶,要去开自家的门,对面屋子一位衣着贫寒的女士连忙招回玩沙堆的女儿,牵着瘦小的女孩走到他面前,警惕地质问,“您是谁?在沈律师的屋子外面干什么!”
“来看我妈妈,”沈汉无辜地转向她,“夫人,我是沈律师的儿子。”
那位夫人讪讪地红着脸带女孩离开,沈汉在她身后笑,然后扬声,“谢谢您,关心我妈妈。”
沈汉进房,他并不熟悉这间房子,一家三个人都太忙。他的妈妈搬家到新都时,兄弟两人已经去了军校,住在宿舍里,从此以后全家团聚的日子寥寥无几。
房子很小,进门就是水槽。水槽边堆着高高几个咖啡杯,咖啡总是干在杯里,来不及洗,久而久之黑漆的颜色沁入陶瓷。
“我回来了,妈,你又没锁门。”
没有回应,沈汉挨个房间找人,最大的房间是她的书房。他们的妈妈搬家到新都,在公诉人办公室找到工作,为没钱请律师的被告人提供法律援助,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书房里堆满文件,空无一人,旧桌子台灯下压着一张字迹潦草的字条。
临时有事,不回来了。你们兄弟自己找东西吃。——沈丽。
沈汉笑着摇头,妈妈还是妈妈。墙上的钟快指到六点,他主动挽起衣袖,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洗碗。
沈霄回来时听见水声和沈汉哼歌的声音,一首童谣小调,他嗤了一声,沈汉抬头,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沈霄就明白怎么回事,抱起手臂不打算帮忙,“你就那么喜欢洗碗。”
“你叫我回来的。”沈汉耸肩,不由分说泼他一把水。
沈霄怒笑,要狠抽沈汉却被躲开,“小王八蛋!”
“我只比你小一岁。”争斗之中,沈汉还轻松放回一个瓷盘。
地方狭窄,两个人都高大挺拔,肩膀挨着肩膀。温馨的灯光和水声里,沈霄冷哼,既然身上被打湿了,就也挽起衣袖洗碗。
他们妈妈现在还没有钱去买自动洗碗机,因为她一旦手头阔绰,那些钱就会进到互救会的捐款箱里,或者送到食不果腹却要打官司的穷人手上。
“我害得你丢了戍卫团的职务?”沈汉突然问。
他们兄弟之间从不多问,也不多说。就像沈霄不问沈汉为什么要不在场证明,沈汉也很少问沈霄。部分是因为他们都执行过很多情报任务,许多任务里的事是连血肉至亲都不能知道的,他们习惯了对兄弟保密,对母亲保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都是成年男人了,他们相信对方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事,为自己负责,不用一个兄弟插手。
但这次不一样,沈汉第一次让沈霄帮这种忙。说到底是他没管住下半身,对不该脱裤子的人脱了裤子,才连累沈霄。
“不是你这件事我也要想办法弄个处分。”
又放回一个碗,泡沫和水沾到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肘,沈汉甩干手上的水,他那份已经洗完,剩下的留给沈霄。
“你就那么不想升少将。”
沈霄嘴唇扯出讽刺的弧度,本来就深刻浓重的脸上咬肌绷紧,“再往上走就不可能做纯粹的军人了,我厌恶勾心斗角的政治。”
他的哥哥要自由,天性刚强,受不了一点点拘束,也做不出一点点妥协。
卫将军要他的哥哥寸步不离地跟他往上走,他的哥哥却恶心再往上走不得不面对的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
沈汉的第一反应是,太浪费了。他哥哥明明可以做一只握剑的手,却满足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