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咱们想得哪样?”念夏忍不住接口问。
慧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念夏忙噤声,担忧地看向歪在榻上, 斜靠着一只大迎枕的周乐诗。
她们都是打小侍奉周乐诗的, 名义是主仆, 情分堪比姐妹,周乐诗也从不将她们看做是寻常的奴仆一般,遂缓向慧蓉道:“此处并无旁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 ”慧蓉应了一句,方徐徐道,“奴婢觉得,美人您是否将陛下的态度想得太过乐观了些呢?再怎么说,陛下是男子,女科录的是女进士,考的是女状元,是否为女子或者在他的眼中并不重要,有才学才是他看重的。”
周乐诗沉吟着,似在思考她的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周乐诗幽幽道,“陛下再爱惜人才,再不计较有才之士是男还是女,那些士子终究至多也只是他的臣子。而我……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妃嫔,起了那样的心思的。”
“那您还……没得糟蹋坏了自己的身子!”念夏口快道,面有忧色。
周乐诗慢慢摇头:“不舍焉有得?我赌的,便是他是仁君!便是他懂得疼惜旁人之痛。”
慧蓉闻言,若有所思。
“美人所说,不无道理。方才陛下似乎心情不大好,但行至殿外的时候,还是特特地嘱咐奴婢们好生侍奉美人。”她说道。
周乐诗抿唇,没言语。
念夏眼珠儿转了转,笑道:“既然陛下这样怜惜美人,美人又何苦走那弯路子呢!听说景宁宫的风贵妃很不得圣心,又被禁足多日,想复宠那是绝无可能了!美人刚协助陛下办了件大事,又得陛下的疼惜,何不……”
她话未说完,就被周乐诗一眼横住,不敢再说下去了。
“后宫中,谁人得宠,谁人失宠,这样的话头儿,以后断不许再说出口来,招惹祸端!”周乐诗肃颜斥道。
念夏垮了脸,喏喏应是,犹低声嘀咕道:“陛下其实人不错……”
“人不错,也非我属意。”周乐诗压低声道。
“是,美人志存高远,为人妇、相夫教子这样的庸俗之事,美人是不会做的……”念夏小声道。
周乐诗睨她一眼,也不与她认真计较。
慧蓉见状,知道念夏又惹得主子心里不痛快,笑着开解道:“所谓‘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美人的心愿,必定是会有结果的。眼下陛下没冲咱们发脾气,就说明此事不是不可能。”
周乐诗眉目略松,道:“他没有给我封赏,这便说明,此事并非绝无可能。”
念夏听着,禁不住好奇张口又要说什么,被慧蓉一个眼神递过来,便悻悻地住了口。
只听周乐诗续道:“照理,我帮陛下做了这件事,纵是用力过猛,将那毒.药用在自己的身上而别有目的,还被他发现,但他是帝王之尊,自有帝王的胸怀,事情既成,便不会与我斤斤计较。而我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他定会补偿与我,对我加以封赏。”
“美人的意思是,陛下今日来,是想对美人加以封赏的?”慧蓉道。
“他来敲打我,是想让我知道,我的那点子伎俩,早被他看破。同时,他也是想查知我的底里,”周乐诗轻叹,“他定然没有想到,我的底里就是这般的。”
“所以,陛下没有封赏美人什么,就是说明,他已经将美人的心思听进去了?”慧蓉很快地反应过来。
“若他在听了我的那番话之后,还对我大加封赏,提升我的位分,那我才真的该忧愁呢!”周乐诗幽幽道。
她说着,话锋一转,向慧蓉、念夏二人道:“眼下是多事之秋,该如何决断,陛下自会有所考量。后宫中的形势更是未明,你们行事定要谨慎再三,切不可冒失!”
二婢认真听了,忙应着是。
然,这世间并非人人都懂得“不可冒失”的道理。
冲动之下,做出难以挽回之事的,大有人在。无论天潢贵胄,还是贩夫黎庶,冲动之下,都极有可能做出一生追悔不及的事来。
而墨池此刻,便是这冲动之下的受害者。
她在顾府墙外看到那株月桂树,往世的记忆之阀一朝被打开,激流汹涌,冲击着她的心田,使得她一时经受不住,猛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都踉跄虚弱得厉害。
恍恍惚惚之中,她离开了顾府,脑子浑噩着,不知由着脚步将自己带到了何处。
直至兜头一黑,一个不知什么东西被不知什么人,突然罩在了她的头上。她原本就不畅顺的呼吸更觉艰难,脑中的眩晕感更深,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墨池最后的意念,便是恍惚中被丢进了类似马车的所在里,车轮子辘辘地转着、颠簸着,颠得她头痛欲裂,几欲干呕。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惊悚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粗重的绳索捆着。捆她的人,似乎还生恐她有能耐逃走似的,在她的腰上也结结实实地缠了两圈绳索。
墨池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女子,莫说在这样的捆绑之下还能逃走了,单是那沉重的绳索,箍在她的身上,都让她不堪重负。
她初时是慌乱的,却很快定下神来。
这是……遇到歹人了?她心道。
陛下治国十几年,边远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大城镇中,寻常人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无虞的。
这是大周京城之中啊,竟有人胆敢当街绑人,还有王法吗?
墨池心思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