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变成了“怎么可以”, 墨池的话, 显然被她听进去了几分。
墨池心中暗自摇头, 感慨她对于不在意的感情的粗心。
这人心里眼里只有自己,自是好事。不过,被旁人这般惦记了,犹不自知,却也恼人得很。
再一想到, 元令懿不知惦记了元幼祺多久,她又是元幼祺亲手教养长大的,墨池的嗓子眼儿里就禁不住泛酸。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眼的时候,那股子酸意就被墨池压了下去。
且处置眼前事吧,墨池心想。
至于这酸意嘛,哼!以后多得是日子料理。
元幼祺尚不知自己已经被墨池归入了“待料理”的那拨里。
只听墨池道:“吴国长公主才不过十五六岁,这样的少年人最是喜欢亲近自己觉得欣赏的人。陛下恰恰就是这样让她欣赏的人,她因赏而慕,年轻轻轻分辨不清何为情.爱,也是有的。”
元幼祺听她说着,促狭而笑,道:“阿蘅这么说,好似自己年纪很大了似的。”
墨池心头一震,暗怪自己一时间忘了避讳的话头儿,遂佯装不快道:“陛下莫不是觉得我久染风.尘,嫌弃我没有了少女之纯澈?”
元幼祺闻言,慌忙大摇其手,道:“不是!不是的!阿蘅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在朕的心中,就是仙女,不,神女!月中嫦娥……嗯,姑s,he仙子,都不足以形容你在朕心中的地位!”
她信誓旦旦,恨不得指天指地明志的样子,让墨池不由得又是无奈又觉好笑,横眸嗔道:“陛下当我不食人间烟火吗?”
元幼祺微愕。
墨池眉目婉转地瞧着她,只看得她心间发痒,唇不自觉地动了动,上半身不自禁地稍稍前倾去。
墨池登时红了脸,手掌按在元幼祺的肩上,轻推她。
她们二人相处久了,自有默契——
元幼祺方才无意识做出的动作,意味着她听到墨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说辞之后,内心里被激荡起波澜,要让墨池体会一番那人间烟火。
而墨池显然马上就明了了她心中所想,联想到她之前的那将自己比作神女、仙女的譬喻,脑中不受控地冒出来“她莫不是想同我一起体会那人间情炽的极美之处”?
情炽,极美,这样的词汇,难保不让人想到某处去。墨池于是没法不通红了脸。
被墨池轻阻着身体,元幼祺亦面有愧色。
阿蘅现下还在养伤呢,自己方才竟生出了……那种念头。
或许,是太怕她继续做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吧?所以,才想将她自神坛上强拉下来,共赴情海。
“阿蘅,是我唐突了。”元幼祺垂眸道。
接着,她便觉得眼皮上一烫,很快那热源便离开去,而烫意却久久未散。
正是墨池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眼睛。
“你我皆俗世中人,情之所至,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墨池柔声安慰她道。
元幼祺沉默,半晌无语。
两个人皆明白,元幼祺是为方才没有顾及墨池的身体,禁不住情.动,想要对墨池做些什么而道歉。
墨池呢,则是在以此牵引元幼祺设身处地地考量元令懿的心思:大家都是俗世中碌碌之人,谁又能脱俗,跳开那个“情”字去呢?无论懂不懂情,一旦涉身其中,都会多少失了理智的。
元幼祺没作声,若有所思,墨池便也没做声,且侧了侧身,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窝在了元幼祺的怀中。
元幼祺自然顺理成章地环紧了她。
室内,一时间只闻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
忽的,门外传来唐喜恭敬的声音:“陛下?”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元幼祺听到,还不至于吵扰了室内之人。
“何事?”元幼祺道。
灼热的呼吸喷在墨池的耳畔,墨池着痒地缩了缩脖颈。
元幼祺察觉到,轻笑,强忍住了俯下面孔吻.吸墨池脖颈的冲.动。
“宁王殿下着长公主府的家令来请示陛下,说是付太医已经将墨姑娘的汤药煎好了。付太医说,若是墨姑娘此刻醒着,用药是最适宜不过的。”唐喜在门外回道。
元幼祺听他回话这一大堆前缀,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一个两个的,都变着法子,替懿儿那小混蛋求情讨饶!
“端进来吧!”她面无表情道。
唐喜侍奉惯了她的,对于她的情绪变化感知极为敏锐。
他听了这一声,便知道这主儿心情不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甫一进门,不经意瞥见榻上两人相依相偎,唐喜赶紧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那……奴婢便将这盏汤药放在这桌上了?”唐喜小心地探问着。
“嗯。”元幼祺没情绪地哼了声。
转眼瞧了瞧那除了药盏并无旁物的托盘,不悦道:“这么苦的药,都没有块甜嘴的点心吗?”
“这……”唐喜一抖。
他只想着好生送来刚煎好的药,好歹也能消一消皇帝的怒气,却浑没想到:吃完药,还得配甜嘴的点心?
“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需要甜嘴的点心?”墨池笑道。
她了解元幼祺,又贴得近,知道元幼祺此刻心里不痛快,便忙出言解围。
元幼祺这才情绪稍缓,心里暗骂了一句唐喜“蠢才”,摆了摆手,挥退他道:“下去吧!”
皇帝满腔的嫌弃,唐喜焉能听不出来?
他倒是想赶紧退出去,妨了陛下与这位墨姑娘的恩爱,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