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始匆忙地掠这一眼,后背顷刻冒了一层热汗。
“据我所知,师弟好像也会空山心法,”谢临不慌不忙地抛出来致命的话,偏偏语气温润,仿佛在与陈如始促膝探讨,“而且他比陈掌门的境界还要高一些。”
谢临就是有那么点不为人知的恶意爱好,一旦捉弄人成功,就不愿意再掩饰,必须要得意到头发梢。他开始喊师弟,就是个信号。秦惜早明白这人的德行,不再看谢临了。
“偷走心法后的半个月时间,”谢临慢慢地道,“够修到什么程度呢?”
“这……”各个峰主面面相觑,好在他们自始至终没有表露过态度,此时怎么惊讶也不难堪。
陈如始冷笑:“你说他境界高,有何凭证?”
你会后悔的,谢临心说。因为要证明就只能比武。欺哄了他十年,加上诬陷栽赃,居然要主动让这么一位冷血修罗拿着武器跟你打架,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行了,临儿先好好反思下,别再胡闹了,”卢广义此时道,他始终态度不明,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也让人不由得猜度。
“空山心法悟自雪夜月满空山,但十年前,陈掌门却并不在寒冷落雪之地,而是在终年温暖如春的西南,”卢广义看向自己右侧,“中南,你说自己十年前曾在落花谷见过陈掌门。”
“是的,盟主,”郑中南点头。
“这不能说明什么!”陈如始额上青筋暴起,“我确实在那呆过一段时间,不到一个月就去了物外山……”
“师父,”秦惜忽然道,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开口。
卢广义立即望过去,却发现……他在看陈如始。
“我一笔一画把空山心法写给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故意写错了好几行,”秦惜淡淡地道,“练错了心法,最后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吧。”
”你在说什么?!”陈如始在精神极度紧绷之下,已经来不及思考什么。他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一下忘记了此前苦苦维持的世外高人姿态,摔碎了所有伪装,大步朝着秦惜走过去,目眦欲裂:“不可能,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敢骗我!你怎么有胆子……”
“为什么不敢呢,”秦惜道。
他的右手微微动了动,戾气潮水般席卷过来。谢临察觉到了,他猛地站了起来。
“我当时应该杀了你!”陈如始怒吼,他太过愤怒,几乎是扑了过去。
然后他停在了秦惜面前一尺远的地方,像是提线的木偶突然断了线,失去了动作。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陈如始仰面砰然砸在地上。他大睁着眼睛,双手举在空中,神情余怒未消,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红线,那红线越来越宽,最后喷出一蓬血雾来。
秦惜握着短刀的右手缓缓地放下。他在看谢临,眼神沉静如冷寂的刀锋。
谢临一见便知道,秦惜只是做了收刀的动作,却没有放下杀意。如果这时候谁敢指着他嚷嚷,下一刻就会跟陈如始一起躺地上作伴了。
侠义厅的其他人尚且愣着,还没有人说话。
第50章
谢临的心跳渐渐快起来,因为他想起了秦惜来武林盟的路上说的话。他一直都以为陈如始阴谋得逞后,秦惜才会做那样鱼死网破的事。
地上的血缓慢地流动着,静谧鲜艳,甚至有了婉约的意味。
秦惜会愿意来侠义厅,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能杀陈如始而已。大厅里各有异心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不休,而事件的主角却冷眼看着,在他终于不耐烦或者不想再听下去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激得陈如始失去理智,而后轻巧地一刀断送了他的生路。
谢临忍不住把头稍稍转回去。卢沐雪还站在那里,她与秦惜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只要她不自己跑过来,秦惜想动手就一定会被谢临发现。
“都结束了,”谢临说,他声音很轻,但说得有些快,“这里没有别的事了,明天我就带你回藏锋山庄。”
秦惜盯着那几个惶然震惊的空山派弟子,自然地道:“还没有结束。”
“他们也许并不知情,只是盲目地追随了陈如始,”谢临提高了声音,“现在事实明了,没有人诬陷你了。”
他说罢,径自抓住秦惜的右手,不管秦惜腿上的伤还没好,扯着他往对面走去。
“各位都听见了,你们掌门骗取了别人的心法,欺世盗名多年,罪有应得,”谢临语气坚硬,“你们虽然不知情,但身为武林正派,交代却是要给的。诸位跟随陈如始学过空山心法,还请自废武功,再自行下山。”
空山派的几个人本来义愤填膺地跟着陈如始前来,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掌门横死当场,且还没有谁告诉他们那心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得自废武功,更是愤怒。
为首一人道:“你们并未查明真相,就杀了我派掌门,真是岂有此理!还有元空师弟和元真师弟,就白白被你们‘失手’所害?”
“陈如始的心法,是秦惜写给他的,否则秦惜写错了自家心法,他为什么要生气失态,”谢临沉声道,“各位易地而处,如若你们自家武功被他人偷走再传给其他人,你们会怎么做?”
那人露出迟疑的表情,又与几个同门相对而视。
“元真与元空本来理所应当偿命,”谢临道,“但秦惜没有死,我会向师父请罪,给各位一个交代。”
秦惜挣了挣手腕,谢临立刻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