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灯灭,在所难免,节哀顺变吧小迟。”地灯跳上了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用爪子按住了一个小小的木盒,“人总要学着面对失去父母的人生。”
“不能救救他吗?你不是神明吗?”林迟猛地向前走了两步,身体抵住桌子。
“生死有命,无力胜天。况且,即使对神明,也不能要求过多哦。”
“……对不起。”林迟颓然地捂住脸,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即使当初沈靖寒做过这样的假设,他也只是把它当作“不至如此的”“不会出现的”的那一个。
当最差的结果成为必然,林迟的崩溃在所难免:“那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救你的小命。”
“为什么能救我,却不能救淮音?”林迟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我在你的因果里,所以我能救你。可我没有牵扯淮音的因果,所以我对他无能为力。
可地灯并不打算同林迟解释那么多,她拍了拍掌心下的小木盒子:“因为奖励只有一个,只能救一个人。”
“那救淮音就好了呀!”林迟低声道。
“那你怎么办呢?”白猫平静地问,“救了淮音,你就会死,因为逃脱过一次死劫,所以你会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去,会很痛苦,会失去你得来不易的朋友、家人、平静的生活以及……楼祈。即使是这样,你也决定用这唯一的机会去救淮音吗?”
“……”林迟抬起头看向桌上一脸严肃的猫咪,“是的,我确定。”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林迟想了很多,来到淮音身边的这些日子,遇见楼祈之后的这些日子……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这辈子他遭遇过很多不幸,可临死之前回忆起的,却多是些幸福的回忆。
最后,他想起地灯方才问他:“值得吗?淮音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你还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吧,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我比淮音更经得住死亡,我死后成灵,他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吧?这还能怎么选?”林迟反问。
“那你想过淮音知道真相后会有多难过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做父母的最不愿意遭遇的苦难了吧。”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愿意让我救淮音?”林迟看向地灯,这个天真单纯的男生,在决心赴死之后,眼里突然多出了一丝看清世事的透彻。
地灯低下头,不愿与他对视:“我只是心疼小祈,如果他知道他最终还是害死了你,不知该有多痛苦。”
这下,林迟不吭声了。
这一生即将结束之时,林迟发现自己舍不得的东西很多,可放不下的却只有楼祈。
朋友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淮音漂泊的感情也有了归属。要说有什么人是绝对不能失去他的,想来也只有楼祈了吧。
做出这个决定,远不像林迟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做出了他所能做的,最理智的,损失最小的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会因此受伤,这个注定会受伤的人是楼祈,这个认知,让林迟尤其不好受。
“我回去了。”林迟转身离开最底层的房间,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想再去看看楼祈。
“小迟,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晚上九点之前,你都能回来改变你的决定。”
“我不会来了。”林迟脚步一顿,“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就不问问小祈吗?”
这一次,林迟没有再停下脚步……
推开展览厅的大门,看到久违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上,明明只是几分钟的分别,却仿佛失去了一个世纪的光照。
林迟脚跟一旋,走向了楼祈暂住的房间,推门进去,楼祈见他回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解决了?”
“楼祈……”林迟忍了又忍,还是不禁红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哭,可眼前的人是楼祈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看到林迟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楼祈心下一沉,莫非地灯的谋划出了什么问题?
不,地灯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大事上从不马虎,是什么,让林迟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楼祈,地灯说,我爹爹要死了。”林迟低头看着楼祈牵住他的手,“……死了,就魂飞魄散了。”
如果非要评选出一个最了解林迟的人,楼祈显然能够轻松摘得桂冠,林迟说完那句话,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他沉默不语,这场死劫是他带给林迟的,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没有资格去指责林迟的抛弃。
“小迟……”短短几秒,嗓子竟然干得有些发痒,楼祈清了清嗓子,“我说过的,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有些话不问出口,已经是最后的温柔,得知林迟面临死劫的这些天,他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别再折磨他,给了希望又让希望破灭,还不如干干脆脆,来个痛快。
“楼祈、楼祈……”林迟拽住楼祈的衣角,小声地抽噎,“对不起,可是淮音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现在死掉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
楼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你想过你自己吗?想过我吗?”
“我想过!我想过的!我死了变成鬼,也还能待在你身边,陪着你赖着你,你赶我我也不走!”林迟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像极了小兔子,楼祈最终还是心软,将人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