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弟子大会,真仙与凡仙弟子都不少,除了弦羽这样自幼生在中央天庭、旁人窥不见他相貌的天庭太子,其他几个师弟师妹都有可能会被熟人认出来。
两个师弟暂且不论,杏师妹就有一个孪生兄长在东天女君门下,像这样的大会,东天女君自不会不携弟子参加。
到时杏师妹不仅会与她兄长面对面处在同一个空间,幸许还要竞争也未必。
北天君解释道:“我的确给你们定下来不可泄露身份的规矩,但这种隐瞒,绝不可能是永久的。其他人不说,便是你和杏儿,将来一出北天宫,就很不好瞒。
“我当初立下这样的规矩,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忘却身份桎梏,平等共处。既然入了北天宫,既是同门,就只有师兄弟妹之情,没有仙凡高下之分。
“我希望你们师兄弟妹四人,能有千年万年的真情谊,将来即便百年不曾相见,仍能互相依靠、把酒言欢。如果一直不表露身份,也有违我的初衷。
“因此,规矩是在,但迟早也要找机会让你们说开……但如何说开,如何让你们互相了解,却是需要静心思考之处。”
公子羽听完师父所言,若有所思。
师父原来还有这样的考量,是他失了远见。
公子羽了悟。
但他略作停顿,又问道:“那日后,我的身份,也要告诉师弟师妹吗?”
“你的情形特殊,关键还是在你。”
北天君回答。
“若是以为师的心思,师兄妹间贵在真诚,还是说开为好……但你身为中央天庭太子,终究与寻常神仙有几分不同,即使要说,也要再等等日子。”
公子羽俯首应道:“多谢师父指点,羽明白了。”
*
公子羽离开了北天君的茶室。
他心中念着师父所言之事,颇有些魂不守舍,但走回玉树阁,顺着台阶爬到自己居住的顶楼,刚转过弯,就看到杏师妹捧着小画音树,坐在楼梯上等他。
杏师妹一手抱着树,一手托着腮,大约是因为已经等了一小会儿,有些无聊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并拢,一会儿将脚尖分开,一双杏眸清澈而明亮。
公子羽见状一愣,从北天宫外带来的烦恼不经意便被驱散,心无意间变得柔软。
他现身说:“师妹,你将小画音带来了?”
缘杏一听到师兄的声音便抬起头,一双儿眼眸儿笑如弯月牙,清脆道:“羽师兄!”
声音一听,便听得出喜悦。
小画音树原本也困了,倦倦地歪着树干,闭了花瓣,将树枝勾在缘杏身上,懒洋洋地打着倦,这会儿也精神起来。
它见到公子羽好像很兴奋,欢喜地挥舞着小树枝,将一树小花摇得一颤一颤的。
不知为何,公子羽如今与师妹对视,隐隐觉得局促,故而不敢多望她的眼睛,心里却是有甜意。
他不得不故作镇定将视线转到小画音树上,抬手触了触小画音树的叶片,道:“小画音,如今这么灵活了。”
小画音树的小枝条舞动得跟许多小手挥舞小鞭子似的,得到公子羽的夸奖,它骄傲地抖了抖花。
公子羽请缘杏和小画音树进了屋子,缘杏将小画音树放到桌案上,给羽师兄看。
小画音树被养得很好,树干粗粗壮壮的,枝叶茂盛,就连开得花,都比原来大了许多。
公子羽问:“小画音,如今还挑食吗?”
“挑的。”
缘杏愁眉苦脸地说。
“而且……它现在叶子灵活了很多,不仅挑食,还开始偷零食了。”
说到这个,缘杏百般的无可奈何。
原先为了方便,她平时将小画音树摆在床头的木桌台上,而灵肥就放在木桌台下的一格抽屉里。
也不知是哪一日,缘杏早起照例施肥,一拿灵肥的锦囊,就发现小画音树最喜欢的那袋灵肥,袋子空了许多。
而小画音树一夜之间吃胖了,但并不那么健康,叶子黄了许多,缘杏皱着眉去看它,它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支着树枝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动得很慢的灵植。
这小树苗精明得很。
第一次发现,缘杏没有证据,虽然怀疑是小画音树自己偷吃了,却不好当场责怪它。
于是缘杏之后密切观察,晚上假装睡觉,实则闭眼假寐,终于将它当场捉住。
她眼看着小画音树将树枝伸得老长,勾着抽屉打开,然后从里面掏灵肥,放到自己泥土里。
缘杏捉住它的时候,它成夸嚓夸嚓吸得快活。
小画音树被缘杏抓了,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缘杏将它喜欢的灵肥挪走,叶子耷拉了一整天。
缘杏将事无巨细地将经过说了。
公子羽听完,凝住眉头,看上去有些严肃,道:“这可不好。”
小画音树见缘杏当着公子羽的面,将它那点不听话的事全说了,扭扭捏捏地绞着树枝,挂在缘杏胳膊上,懊恼她不替自己瞒着。
公子羽则道:“师妹,你还是太惯着它了。”
缘杏说:“后来我就将灵肥藏到别处,它偷不着了。”
公子羽问:“那它不喜欢的肥料呢?肯吃了吗?”
缘杏摇摇头。
公子羽无奈地睨了杏师妹一眼,叹了口气,但眼神里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问:“多出来的灵肥你带来了吗?我灌给它。”
“带来了!”
缘杏连忙去拿。
小画音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在慌张地用树枝捂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