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扬的语气在见到他笑容时倏然降落,敏感的心总算是正常运作,垂下脑袋小心翼翼答:“鞋子脏了。”
“哪儿脏了?”
“鞋面脏了。”
“鞋面以前是不是也脏过?”
“……是。”
“所以?”
“所以……”我就脱掉了。这五个字含糊在嘴里没敢吐出来,比起哥哥的怒形于色,眼前笑里藏刀的这位才真正的恐怖。安宁非常清楚这两人间的区别,当下便瘪嘴角弯眼睛,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老实承认错误,未了还保证下次绝不再犯,要是犯了,那就随他怎么惩罚——其实是知道再怎么罚也不会很过分,两位家长都提倡疏导教育而非体罚,当然,其中一位偶尔会实施后者。
“越来越狡猾了。”牡丹把人塞到安乐手中,径直走到院角去看那两株夜来香。
“打还是不打?”安乐笑眯眯问。
“不打。”安宁断然答道,“体罚是错误的教育方式,不仅在学校里严禁使用,在家里也要扼杀,尤其施暴对象是幼儿。因为幼儿心灵脆弱,很容易因为家长的举动而受到心里生理上的伤害,如果不阻止这类行为发生,那孩子长大后可能会心灵扭曲,做出危害人群或社会的事。所以,不能打。”几乎是原封不动照搬牡丹曾说过的话。
“诶小乖!”小六目瞪口呆又崇拜。
安乐啧啧几声,戏谑的望向牡丹;“上行下效啊官越,看看你的教育成果,强词夺理的功夫出神入化了。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感想?”
“我?”牡丹转头笑了笑,慢悠悠走过来,倾神亲了安宁一下,“挺骄傲的感觉。”
“噢噢!”安宁像头小狼一样叫嚣。
房里的萧香给被声音引了出来,见他光着脚时眉头蹙了一下,随即将他带到水笼头边把脚洗净,穿上鞋袜。“光脚下地很容易感冒的,听明白了?下回再这样我收拾你。”小家伙体质偏差,在源江的时候就有两次因为光脚在花园里欢跑而着凉了,折腾了亮天才好。
“明白了。”顿了顿又已眨着眼无辜道:“可是有点热啊。”
“别找借口。”衣物都是他去买的,自然知道这种透气的镂空小羊皮凉鞋不可能热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以前从没穿过凉鞋呢。捏了他一把,笑道:“你不去跟李叔家的妹妹们玩么?”
“我不去。”安宁奔到y-in影处纳凉,挥着小手猛煽凉,“李叔说她们在张伯家跟张云龙玩呢。”
安乐走近探了探他额头,没事,在看看表,才十一点钟,思量了片刻,决定先去扫扫坟,回来时差不多也就可以吃饭了。把想法告诉他们之后,得到全体赞同,于是一道去跟李叔讲明。
“等一下,等j-i炖好了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李叔指着灶上的锅子说,“再十分钟就好了。”
“还要卖什么?”萧香问。
“不用了,香烛、纸什么的家里都有,我去收拾一下就好了。“’说着便从墙上拿了只竹篮子进屋,一会儿出来了又把灶火关了,把整个j-i放进篮里,招呼一行人出门。
在西山脚下车后,李叔把安乐扯到身边并行,问他上学的事。安乐一手勾搭上他肩膀,挑重点详细回答,让他安心,又说起李伯好老吴的一些乐事、在源江时的住宿生活,未了又叫他说说街坊邻里的事……落众人后的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那就好,那就好。”李叔连连称是,又指向几步外的牡丹等人道:“那些是你在那边交的朋友么?看上去都像是富人家的孩子啊,是跟你一起过来玩的?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他们是特意陪我回来的。”安乐简言答之,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便佯装轻快道:“我们跟上大部队吧,萧香可能已经不太记得路了。”
“怎么会?”李叔笑,“他去年八月份好十月份回来过两次,还特意过来扫墓了呢。”
“他……”从没跟我说过。安乐怔住了,停住脚步望着萧香的背影,猛然掀丫子冲上去跳上他的背,激情四s,he的狂叫萧香潇湘……
萧香将被他压得生疼的头发拉出来,两手按了按头皮,回手就赏了一个小巴掌给他,斥他不知轻重,崎岖山路上也忽然扑上来,要是摔跟头就好玩了。安乐只是笑,勾住他的手臂继续上山。
孤伶伶的目的四周没什么荒草杂木,只有小丛的青黄不接的野草,应该是清明节李叔他们过来祭奠时清理的。李叔把祭品摆出来,安乐则蹲在坟边拔草,等东西弄好后点香c-h-a上、酒倒上,好安宁一起烧纸钱。
“不跟你爸妈祈个愿么?”宁珂在一旁说。
安乐转头望了身后一字排开的人,一张张面孔巡过去后又转回来,视线绞在墓碑那淡笑的两张脸孔上。爸,妈,我希望萧香这辈子都是我们的家人;希望娃娃能够健康快乐;希望李叔他们及青云一家能平安富足;希望老头老太太李伯能长命百岁;希望其他对我好的我喜欢的朋友们顺遂太平;希望牡丹国色天香;希望我能如愿以偿。
简单无声又短暂的祭祀完毕,李叔把东西一一收进篮子里,一行人又随行下山。
回到家时是十二点半,李婶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两个女娃好张伯一家子都来了,大家围了一大桌子热热闹闹的开饭。房间里有男人们粗鲁的笑谈声好吆喝声,有孩子的争吵声好尖叫声,碗筷碰到一起时的咣当声,有女人们略显尖锐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