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此时此刻,于丹笙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极度的不平与悲愤之意,胸口也微微起伏着,他怨恨自己先前的遭遇,并且因为北堂戎渡这个幸运的‘同乡’的绝顶运气而感到一种心怀不平的忿忿——同样是人,为什么一个是出生在高门大阀,天生就要被其他人去仰望、去讨好,而自己,却要被另一个男人紧按在身下,肆意凌辱,并且还不得不去曲意逢迎,毫无尊严?
想到这里,于丹笙心中一时间滋味难言,双拳亦在袖中紧紧握起,北堂戎渡目光凌利如刀,扫了他一下,对于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差不多已经能猜到七八分,却听于丹笙沉声道:“……世子和我不一样,一来就是高门大户子弟,素日里锦衣玉食,事事顺心,而我……”北堂戎渡倚在榻上,却渐渐笑了起来,打断少年的话,只摇了摇头道:“我问你,你可是愿意留在宫中?若你不想在我父亲身边的话,那我便给你一些银子,你拿着这些钱,足够去乡下买田置地,娶个贤惠妻子,生几个孩子,衣食无忧地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怎么,你觉得如何?”
于丹笙先是一怔,随即就心中一转,飞快地筹划起来,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一切,看着这等奢华以极的布置摆设,看着北堂戎渡神情闲适,却举手投足之间都满是当权者威仪的姿态,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极度不甘的念头——不,为什么别人可以权势通天,手握万人生死,而我就只能碌碌无为地买几亩田地,娶个平庸女人过一辈子?我,怎么能够甘心……
思及至此,于丹笙便缓慢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愿意留在汉王身边。”北堂戎渡听了,唇边笑容也不变,但一双眼睛里却已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就好象已经完全看穿了什么一般,随手取了一块龙涎香,放进旁边的一只错金貔貅香炉当中点燃,溢出缕缕幽香,然后抬手扇了扇那逸出的白色轻烟,使其朦胧了脸上那丝淡漠微笑的表情,烟岚飘摇缭绕,悠然道:“哦,是这样啊……那么,人各有志,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北堂戎渡说着,突然间语气变得轻缓而森冷,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我不会勉强你……”说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闭上了,意似假寐,于丹笙见状,诧异之余,不免心中念头百转,却忽然只见北堂戎渡的眼睛蓦地又睁开了,仍然还是那么透蓝,澄澈清亮如水,再好看不过,但此时此刻,其中却是分明闪动着慑人心魄的寒光,那样冷漠冰寒的视线,甚至让人禁不住打从心底深处发抖,整个人的气势全都变了,眉宇之间厉气纵横,哪里还是方才的模样?若说一开始对方还是雍容贵丽的凤鸟,那么现在,就分明是择人欲噬的凶兽了!于丹笙乍见之下,心头大震,双腿亦登时觉得发软,几不能立,他怎知北堂戎渡多年来久居上位,所培养积聚出来的威势岂是小可的?更不必说前几年驰骋疆场,杀人盈野,在其面前,即便是朝中百官也要心下惴惴,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能抵抗得住的!好在北堂戎渡这副神情只是一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似乎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觉,但此时于丹笙已经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对方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机,因此心神俱颤,脚下本能地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北堂戎渡见状,漫不经心地吹了吹香炉里渐飘渐散的白烟,道:“在我面前,你也敢自称‘我’?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眼下在这世上,可以有资格在我眼前自称‘我’的人,没有几个,这其中,肯定不包括你。”北堂戎渡淡淡扫了一眼于丹笙,薄唇微动,道:“……跪下。”
此言一出,于丹笙当即心下一颤,他看见了北堂戎渡的眼睛,那蓝色的瞳孔里面,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压迫之意,令他不由自主地缓缓跪了下去——哪怕是心中翻腾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北堂戎渡对此似乎无知无觉,只将视线稍稍往下看去,打量着自己雪白如玉的白嫩指尖,轻声闲闲道:“怎么,难道你觉得因为我和你来自一个地方,所以就会像你一般,跟你讲什么平等、互助、自由?啧,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以说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做事遵循的是这十几年来受到的‘落后’教育,那么,既然你拒绝了我的建议,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北堂戎渡神色恬淡从容,带着几分漠然的味道,身上充满了懒洋洋的姿态,似乎懒得把对方放在心上,森冷平静的口吻中清楚透露出明白无误的杀意,让于丹笙全身不寒而栗,不由得猛然抬头,不能置信一般地道:“你、你要杀我?……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过你!”
北堂戎渡不置可否,只懒散了声音,随口说道:“没有‘为什么’……不,其实是有的,因为你得罪我了,让我不太舒服——你动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明知道你不可能对其产生什么影响,但你有那个想法,那就已经足够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弹了弹指甲,面上微有笑意,就如同偶尔有动机的任x_i,ng一样,j-i,ng密,矛盾,并且隐隐抑郁可怖,只补充道:“我讨厌一切解释……”于丹笙此时已经知道北堂戎渡完全动了杀心,恐惧惶怖之余,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眼中燃起了恐惧的火焰,突然间嘶声质问道:“我动你什么东西了?……不是!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我是和你一样的人,你害怕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