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低柔而轻灵,是一个少女娇软的呢喃,不突兀,不意外,似琴上停着的蝴蝶,似淙淙流淌的溪水,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那样熟悉,那样熟悉,如同隔了长长久久的时光,眼睛望穿了秋水,才终于再度重逢,恍若初见,恍若再见,如此的不真实,又如此的令人既悲且喜,就仿佛隔着遥远的光y-in与岁月,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慢慢重合……这种感觉,谁能够真正分辨得出其中的滋味,谁又能够真正奢望过再次见到这个人?
牧倾寒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可即使是这样,那一道s-hi润的水痕也依然从眼角不受控制地、毫无征兆地慢慢蜿蜒而下,晶亮晶亮的,然后消失在漆黑的鬓发中……牧倾寒早已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流过泪了,或许是从有记忆的那时开始的罢,他曾经一直以为身为男子的自己,不会为任何事而流泪,即便是曾经遭遇过身为男x_i,ng所能经受的最大的侮辱,他也从来不曾为此有过一滴耻辱的眼泪,可是就在这一刻,他不能控制自己,再也不能控制,一种莫名的情绪支配着他,就这样放任着眼窝在掌下s-hi润,从中流出什么东西……是什么?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温腻的指尖沿着肌肤,慢慢拭去那一行s-hi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低低道:“……你是在恨我吗。”北堂戎渡的眼神如同幽火一样闪烁,他静静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的眼泪,这样一个刚强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似乎都没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屈服或者软弱,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是的,他一直对这个人都不是没有感情的,从一开始的设计到现在,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一场充满目的x_i,ng的剧本里,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投入了一丝一缕的真心,他记得从前这个人经常替他推着秋千,然后就在一旁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偶尔彼此视线相对的时候,无法否认,其中未必没有过某种说不清楚的幸福,哪怕一直到多年以后,那场景,那点滴的画面也依然没有被磨灭,或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就这么刻在了记忆深处……
然而牧倾寒却忽然拉开了北堂戎渡的手,他坐起来,浑不在意自己眼下的状况根本不应该移动身体,一只手就那么继续抓着北堂戎渡的手指,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对方,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愤怒,可他只知道此刻能够看到这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四目相对,气息交互,就已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事情……牧倾寒猛然间用力一扯,力道之大,将北堂戎渡整个人都拽进了怀里,他死死拥抱着这个并不是记忆里那个清丽少女的人,牢牢地,紧紧地,就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了一样,害怕他隐藏在某个找不到的角落里,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牧倾寒的面孔埋在北堂戎渡的发丝里,感受着那种馨香的气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心里弥散开来,如果在这时突然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梦,这样冰冷的事实,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牧倾寒从未有过比这一刻更加矛盾的情绪,痛苦与幸福交织替换,复杂的,恍惚的,可是哪怕对方用的是另一张面孔,给了他一个无法预料的真相或者说是打击,但这一切在此时此刻,依然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鲜活气息,是整个人都要从蒙昧的灰暗中活过来的惊喜,那种散发着芳香的痛楚,充斥着苦涩的幸福,拥抱在一起翻涌着,搅拌着,可以品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但是却不能够否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梦境,又怎会如此清晰?
北堂戎渡被男子紧紧拥在怀里,拥得那样紧,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其实理智已经要他去推开这个人,可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推开对方,是啊,为什么要推开呢,明明并不厌恶的,而且这个人抱着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就拂在他的颈窝里,他甚至能够清楚地从中感觉到这个人的满腔异样而复杂的情绪,而这些,都是因为他,全都是因为他……北堂戎渡久久沉默着,半晌,才低声道:“……你不恨我?”回答他的是一个紧接着一个的吻,不是狂风暴雨,也不是细雨绵绵,牧倾寒只是不住地亲吻着他,不停的,不断的,将雨点般的吻细细落在他的面孔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谁也说不清楚,可却依旧缠绵,牧倾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清醒着,但他知道自己是如此渴望着这个人,想要死死地抱紧他,再也不松开,不放手。
--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曾经以为连再看上一眼都是奢望,曾经以为一生都只能够与珍藏着的记忆相伴,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携手,可是现在,就在这时,就在此刻,那张并不是烙在心底深处的脸庞就近在咫尺,鼻中闻到一股依稀陌生而又熟悉的香气,怀里拥住的是并非纤细的身躯……他怎么能松手?
北堂戎渡没有动,就这么任凭牧倾寒抱着,让对方宣泄着情绪,可他毕竟又是冷静的,即便心中不忍,也还是在长久的拥抱之后,轻拍着牧倾寒的肩,低声说道:“现在你看见了,我离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