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师安排的,”那个学生忙不迭解释,“这是我爸爸开的,我今天正好休息,昨天和老师半夜昨晚试验,老师说今天要来青龙寺赏花,我就特意留了位子给你们。”
那个大男孩边说,边亲自去端了茶来,挨个放到各人面前。到时宜时,大男孩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忘了说,我叫何善。”
她喔了声:“挺好记的。”
何善对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特意把茶递到了她手里。
宏晓誉从小和时宜是邻居,早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倒是瞥了眼周生辰,又去看时宜。还别说,这个姓周生的人真挺特别的,起码没有因为美色,乱了阵脚。
“来来,玩会儿双升吧,”宏晓誉乐悠悠地摸出了两盒纸扑克,倒出来,把桌面摊的满满的,“时宜不会打牌,正好我们四个人来。”
时宜看她牌瘾发作,马上配合地让到了最里处。最后周生辰和摄像师对家,恰好就坐到时宜的身边。她看到窗台上有本书,随手拿过来准备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游客落下的新周刊,她翻着内页,随便看了下去。
周生辰摸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和几个人随便说着话。
他坐姿很正统,看起来像是习惯如此,即便是陪他们在玩扑克牌,也能从细微处看得出来,他有很好的教养。时宜只是在他出牌的时候,用余光悄悄看他,非常有趣的是,他手里的牌也整理的非常整齐,随时保持着对称的扇形弧度。
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也是这样,才让她有距离感。不管坐的多么近,都像是隔着无形的一道线。
摄像师话最多,扯了会儿,就扯到了自己当年的成绩:“说起来,我当年成绩那叫一个差,高考刚才过一本线,悬悬考了大学。周生老师,你是不是属于为科学献身的那种人?”
“不算是,”他抽出一张牌,放到木桌上,“我只是一直想不好,除了科研还能做什么。”
……摄像师不说话了。
宏晓誉咂巴咂巴嘴巴:“周生老师,不要这么有距离感,聊些大众话题?”
“好,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特庸俗的爱好?”晓誉问他。
“很多,比如看电视剧。”
“看电视?不算多庸俗啊,”晓誉笑了两声,“你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什么?”
“寻秦记。”
“正常正常,”晓誉终于找回了正常人的底气,“原来化学教授也爱看穿越,还是寻秦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看,看了足足四遍。”
“我可能看了七十多次,”周生辰不大在意地笑了笑:“准确一些说,是七十九次。”
……宏晓誉也不说话了。
整个下午,这几个人就和112张牌较劲,周生辰的那个学生显然很崇拜他,时不时透露些唬人的事迹,不过大多数和科研有关。他们听不懂,只是频频表达佩服之情。
到傍晚,茶楼的人渐渐少了些。
而时宜手里的杂志,却翻了不到三页。
天黑下来,窗口这里也有些冷,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关上窗,还殷勤地替几个人拿来了小碟的点心。宏晓誉终于想起她这个空气一样的存在:“你看什么呢?”
“脱北者。”时宜晃了晃手里的书,“讲北朝鲜的。”
“什么叫‘脱北者’?”何善扔下两张牌,好奇问。
“一些受不住北朝鲜□的人,会选择逃到中国、韩国,在一定意义上,他们属于没有国籍没有祖国的人,”周生辰声音很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果被捉回国内,就会是叛国罪。”
“叛国罪?这么严重?”何善唏嘘,“冒着死罪也要逃走?”
摄像师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我曾经跟着采访过一些脱北者,他们说每个人提到自己家谁谁是被饿死的,都觉得很平常。如果是你,你逃不逃?”
摄像师说的煞有介事。
时宜拉过装点心的小碟子,挑了个瞧着味美的,咬了口。
没想到,周生辰忽然就用手指,把她手里的书翻过去了一页。她这才发现,周生辰虽然在陪着他们玩牌,视线却落在杂志上。
他读完最后几行字,收回视线看手里的牌,抽出两张,轻飘飘掷到了桌上。
宏晓誉还在兴奋说着“脱北者”,扫了眼他扔的牌,马上哀嚎:“完了,彻底输了。”
就这么耗费了整个下午,等到几个人走出茶楼,天已经黑了。摄像师热情招呼着,想要请大家吃晚饭,没想到周生辰就这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晚上还要开会。”何善是他这几个月在西安的助理,纵然有心吃饭,却只能跟他回研究所。
两批人分开,周生辰带着何善去做公交车。
时宜他们则在另一侧等出租,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都能看到彼此。
周生辰站在大片拥挤的人群后,等着返回研究所的400路,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接连开来了三四辆车,却都是人满为患。
而他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也因为人多,抢不到出租车。
时宜丝毫没有等车的不耐。
她觉得这样很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周生辰,身边的何善在和他抱怨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浮起来,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不急不躁。
时宜看着他,在猜想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身边的小研究生。
“没坐过400路,你绝对体会不到什么叫挤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