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脚还锁着座椅,所以他不能走太远,但亚奇好歹把自己挪到一个不被冷风直吹的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咔嗒”一声指骨归位。
虽然亚奇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但凯德方才那些照片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就好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冰封的湖面,有生命的裂纹撕开表面的平静,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心口终于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情绪如涟漪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亚奇用力地瞪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
他曾经一度妄想,只要自己这么执着地看着,就能看到有人从记忆里向他走来,微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或是给他一个拥抱。
但亚奇始终没有看到,黑暗永远只是黑暗而已。
他把脑袋埋进了臂弯,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除了不会再哭了以外,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妈的,这妖风怎么这么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凯德:比不要脸,还是在下输了。【抱拳.j】
☆、50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亚奇一时有些分不清是自己手脚冻得没了知觉,还是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周太黑,太冷,太|安静了。窗外狠命刮的夜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但亚奇还是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冰窖。
忽然,一滴水滴滴落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亚奇警觉地扭过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滩血泊。
暗红的血滴好像是从虚空里被拧出来似的,一滴滴缓慢而有节奏地从黑暗中坠入那一滩血迹里。亚奇爬过去低头一看,暗红色明镜上倒映出了他的脸庞,却是小时候的自己。
亚奇下意识地抬起手,仿佛只是想摸一摸自己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的脸,倒影里的小男孩也跟着抬起了手,手从额角开始往下撕开自己的脸皮。
亚奇心脏猛地一收,直直对上了脸皮底下藏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浑浊的蓝眼珠死不瞑目地与他对视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倒像是开心时的弗洛妮卡,却不知道为什么令人毛骨悚然。亚奇有些慌张地一回头,身后果然站着一个金发小女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公主裙正背对着他。
记忆里真实存在过的片段和对不上人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诡异到了极点却毫无违和感。小女孩像一具尸体一样,四肢僵硬地转过身:“听说你还杀了自己的狗?”
那是凯德的声音,可“小女孩”却长着一张丽贝卡的脸。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亚奇尚存的半缕自我意识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怎么丽贝卡这种人都冒出来了,他却从来没梦到过露比呢?
其实亚奇以前是经常梦见露比的,只是在这个梦境里他就是无比笃定地相信自己从来没有梦见过那只和他一起长大的边境牧羊犬。
丽贝卡尖声笑了起来:“是你亲手杀了她,她怎么还会再入你梦中?”
再一眨眼,四周的黑暗退去,他好像回到了过去住过的udio。他正弓着身,搂着被褥躺在一张破旧的床垫上。有人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下巴垫在了他的肩头,安慰道:“露比那么爱你,怎么会变成鬼怪来梦中吓你。”
——可是,那爸爸妈妈和萨沙呢?难道他们就不爱我了吗?
“你放不下她们,是因为你始终都没能得到一个正式的告别。”
这时,卡森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混沌不堪的背景里响起,像一把镇邪的神剑一般定住了各路魑魅魍魉。轮椅背后的老人一直没有转过身,亚奇只能看到他半秃了的脑袋和一圈花白的头发。
“孩子啊,你梦到的不是别人心中的怨恨,而是你自己灵魂深处的恐惧。”
卡森推着轮椅缓缓消失在了那片黑暗的空间里,而在他消失的尽头,无数银色的细小光斑从四面八方涌来,闪烁着凝成了一只牧羊犬的模样。起初它只是一个大概的影子,然后很快它就活灵活现了起来。
亚奇半跪在原地,还没完全消化完卡森说的话,却见那只银色的牧羊犬竖起了尖尖的耳朵,吐出舌头摇着尾巴一蹦一跳地向他跑了过来。他愣愣地张开双臂,和狗狗撞了一个满怀。
银色的光斑四散开来,他放佛又变回了那个十岁的小男孩。手中抱着露比,在社工阿姨的陪伴下,不知所措地敲开了姑妈家的大门。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在那之前两家亲戚间走动的不多,也就每年圣诞节象征性地聚一次。
亚奇表哥乔治确实对狗毛有一定程度的过敏,但也就最多打个喷嚏,皮肤瘙|痒之类的,在亚奇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他有个同班同学对花生过敏,在某次次误食含花生的饼干之后整个人都肿了起来,呼吸困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直接送上救护车——对亚奇来说,那才叫过敏。
偏偏乔治亲娘宠他宠的不行,根本见不得他多打一个喷嚏。最后还是在心理医生的强烈要求下,露比才勉强在丽贝卡家住了下来。
大约是丽贝卡十分不喜欢露比,狗粮从来只买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快过期的大包装买一送一,吃不完就坚决不买新的,态度十分敷衍。
露比吃得十分不习惯,每天一双哀怨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亚奇。但无论亚奇怎么和姑妈交涉,丽贝卡每次都是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态度,叉着腰理直气壮:“不过就是一只狗,多金贵似的!放冷冻柜里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