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没吐到墨昭大人身上,我记不太清了。
我大病了一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兔妖能够脆弱到什么地步。
“我不是他的旧友,是他的旧情人呢。”
那蛇妖说这话时,双目清泓,桃腮带笑,在暖风柳树下风情万种地回头。
若是演戏,又何必演给我一个传话的小妖看呢。
若只是觊觎龙丹,又何必在听了我的话,一人未带,直接驾云而来。
若是耀武扬威落井下石的小人,又何必多余地问我的名字。
我嫉妒他正是因为他的美好,他说到墨昭大人时浅灰眸底亮起的光,足以和墨昭大人相配。
我却想错了。
墨昭大人根本不会懂。
他因为一只兔妖情真意切的谎言,来探望曾经爱过或者一直爱着的人,却陷入了一个尸骨无存的圈套。
他死前多绝望呢。
我就睡在洞门,却连一声呼救都没听到。
又或者,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墨昭大人别有用心,但他还是来了。
我也不懂。
我自认为自己初识情之一字,已是万般苦楚难熬,原来不过浅尝辄止。
去爱一个不可能的人,千年蛇妖都是这般下场。
那我呢?
这个问题我不能问墨昭大人,也从没有可询问甚至交流的亲友,只得自己在心里吞咽咀嚼,渐渐消化成一道无形的壁垒。
身体好转已是第三日,蛇尾如垃圾般被丢弃在外面,我看到时已不知被什么野兽啃噬了大半,我将蛇骨包了起来,埋到了苍龙岭山脚下。
人类有入土为安一说,不知道适不适用于妖,但有一天,我如他这般死了,若有人能将我埋在这里。
眉黛敛秋波,抬头便可见朗月。
爱恨踟蹰盘桓,也能罢了。
之后墨昭大人说他要入关修炼,在此期间,我和小兔子们都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随意去往别处,我有他的龙息,不管去哪儿都很安全。
“是,大人。”我低眉顺眼地答应。
“阿茕,此事你有功,待本尊出关,你可以要求一件事。”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我不能踏足的石壁之后。
我将洞中杂草苔藓打扫干净,储藏了足够的美酒,收拾起包裹带着小兔子们回到了故乡。
途中他们口吐人言,将我吓了一跳。
“那蛇肉你们也吃了!”
“大人让我们吃的。” 小兔子们解释。
…… 难为墨昭大人一直记得这件事了,也不知我该开心还是难过。
小兔子们会说话了,一路叽叽喳喳。
“哥哥,我们还回去墨昭大人那里么?”
“那里的草好吃呢。”
“我们会变成跟哥哥一样,变成人么?”
“可以去人类的村庄玩么?”
我实在难以回答。
“你们虽开了灵智,却并不是妖怪。” 我这么解释,“不可以去人类的地方玩,人类会害怕,然后打死我们的。”
他们不明白,追问我为什么他们不是妖怪,怎样才能成为妖怪。
其中一只对我说,“大哥,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兔子了,你给我们取名字吧。”
其他三只立马附和。
我想了很久,最后只想到墨昭大人为我取名说的那句“茕茕白兔,东奔西顾”。
想着“东奔西顾”恰好四个字,又同是墨昭大人给的机缘,便将这四个字按顺序排给了他们。
尽管不懂名字的含义,“东奔西顾”仍是欢喜雀跃。取名字,对动物来说是件大事,这代表他们拥有了需要守护的人,因为这份守护,区别于其他同类,显得高等和聪明。
那时我应该也是同样的神情。
想到这里,逡巡在我心里,对墨昭大人那点浅薄的恨意便烟消云散了。
我和蛇妖总归是不同的。
他姓段。
我姓墨。
12.
上次回来,娘亲正是孕期,这次去探望,已经生下了许多兔宝宝。
公兔不知所踪,当然每一次都是这样。
刚刚生产完,娘亲十分虚弱,但对于我的靠近并没有排斥。
她的寿命远远超过了一只普通的兔子,甚至人类,我活了多久,她便活了多久。尽管如此,她仍旧是只兔子,遵循着兔子的本能,不断发情,不断生小兔子,为附近的野兽提供食物。
“娘亲,不要再生了,太辛苦了。”
但她听不懂。
我将她放在膝盖上,咬破了手指,喂血给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不吃了。
“不吃会死的,来,张嘴。” 我低声哄着,她却始终不张开嘴。
“东奔西顾”见了,很讶异地问,“娘亲活这么久,是因为喝了哥哥的血么?”
“东”很疑惑,“大哥,为什么你要把蛇肉埋起来,如果带回来分,我们一家人不都可以变成妖怪了么?”
都说了不会变成妖怪了……变成妖怪哪有那么简单?
“顾”不爱说话,但最机灵,看着我指尖的血问道,“哥哥只给母亲喂血?”
我愣住。
他这话提示了其他几只,“西”接着问,“如果哥哥也给其他兄弟姐妹喂血,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哥哥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呢?”
我愧疚地摇头,“每只都给,不够的。”
“顾”说,“我记得哥哥出发前往苍龙岭时,说过龙丹能够炼气化精,助妖化形,你不是已经和大人交配过了,拿回龙丹,让我们兔子,都成为妖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