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之后,沈玉茹在急救室的门口看见了满身是血的梁砚,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他了。年轻时丧夫,她虽说是万般悲痛,但为了儿子,她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并且把儿子健康的养大了,可现在儿子也要没了。
巨大的悲伤急速涌来,沈玉茹两眼一黑,差点也倒在了急救室门口,但她还是撑住了。身边有人向她说明了车祸的情况,陈正则重伤在里面抢救,梁砚虽满身是血,但他是跪坐在急救室的外面。
这个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特别是在知道了陈正则是为了救梁砚才伤成那样之后,可仅有的理智让沈玉茹抑制住了过去质问梁砚的念头,不仅是因为急救室里九死一生的儿子,也是因为急救室门前哭得颤抖不已的梁砚。
沈玉茹走过去把跪坐在地上的梁砚拉了起来,他们两个就像是两个一同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手握着手,等待着急救室里的消息,看这个消息是会把他们推下悬崖,还是让他们重获新生。
最后,他们等到了好消息,陈正则被救过来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但他们还是等到了,他们看着陈正则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又看着陈正则从icu里被推出来。可是在普通病房里,他们发现他们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最后医生和他们说,陈正则这么长时间没有醒过来,很大程度上是已经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了,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植物人。
好消息变成了坏消息,二十三岁的陈正则,人生还有着无数种可能,有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帅气的恋人,刚刚求过婚的陈正则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那一段时间对于沈玉茹来说是难熬的,对于梁砚来说,更是。
因为车祸,他不敢再见到沈玉茹,怕她看到他之后生气,怕从她嘴里听到一句“你不要再来看陈正则了”。于是他开始避着沈玉茹,如果沈玉茹白天去看陈正则,那他就晚上去。
去了之后就按照医生说的,和陈正则说话,给他讲他们在一起之后的事,那些事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往往讲到最后,陈正则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却握着陈正则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被沈玉茹发现了,沈玉茹看着瘦得脱了形的梁砚,平日里强装出来的坚强瞬间烟消云散,在医院的病房里抱着梁砚失声痛哭。
怀里的孩子,身高快一米九的人,瘦得快连一百斤都没有了,抱着都硌手;而床上那个原本能说会跳的孩子,如今变成了一个依靠机器才能活下去的活死人。她不明白,明明那么好的两个孩子,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日子是难熬的,虽然他们两个都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可生活还得继续。
在那之后,梁砚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继续和许临渊他们忙工作室的事,但与此同时他每天住在医院里照顾陈正则,并且代替陈正则,成了沈玉茹的第二个儿子。当他在这三边忙的时候,周围的人渐渐发现,原来那个腼腆,有些爱哭的男生,变成了一个沉默,坚韧的男人。
陈正则躺在床上的第二年,工作室开始小有成就,招到一批有能力的员工,梁砚于是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陈正则。
那个时候,其实很多人对陈正则醒来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其中也有沈玉茹。因为医生说过,前三个月是苏醒的最佳时期,如果过了这段时间再醒可能几率不会很大。
但这些人里没有梁砚,他对陈正则一直抱有希望,而且如果谁稍微说了一点陈正则不会醒之类的话,他当场就会翻脸。
沈玉茹有一次说过梁砚,说陈正则以后可能不会醒了,让他如果可能的话,还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吧。虽说对方是沈玉茹,梁砚收了脾气,但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沈玉茹见面,给她买了东西就放到门口,也不进门。最后还是沈玉茹发现了问题所在,主动去找他说和。
后来梁砚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消息,说西藏庙里的护身符特别灵验,只要诚心去求,心愿肯定能实现。于是他推了所有的工作,把向来不肯交给别人照顾的陈正则托给了沈玉茹,一个人乘车去了西藏。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得了不能坐车的病。
十天之后,梁砚从西藏回来了,五月份的天,他却戴着一副薄薄的露指手套,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不少,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拿出一条看起来十分简朴的红色绳子,系到了陈正则的左手腕上,信誓旦旦的说这护身符一定会灵验的。
沈玉茹对陈正则醒来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她没顾上陈正则,直接过去把梁砚的手套给拽了下来——那双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手,现在两只手掌都变得血肉模糊,大部分都结了痂,但有些严重的地方还在流血水。
沈玉茹立马红了眼睛,她不顾梁砚的挣扎,把他两条袖子都撸了上去,下面两条裤管也都给挽了起来,然后她发现梁砚两处膝盖上也是血肉模糊,有些伤口上还沾着砂砾。
在沈玉茹的逼问下,梁砚说了实话。他去庙里许愿求符,当地人告诉他如果围着寺院磕一周的长头,每次磕头时在心里默念愿望,佛就会帮你实现。他信了,围着寺院一周,磕了两千多次长头,最后求了这枚护身符。
他说,如果真的灵验,他就再去一次西藏,还愿。
沈玉茹又哭了,她不知道他们上辈子是不是做了错事,为什么这两个孩子这辈子这么不容易,要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