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看着这一幕,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妻贤妾美,而是姐妹情深。后人总是以当时的世界观揣测现在的环境,总以为妻妾不能和睦相处,很多时候是这样,可也有例外。如同谢夫人与孙氏,正逢乱世,她们一家居住在军队后方,可也不是绝对安全。时不时有流寇骚扰,还要提着一颗心担忧丈夫,患难与共,休戚相关,两人之间的感情说不定比对徐达感情深多了。
柳娘只盼着后院一直这么宁静,在大明开国功臣中,徐达的确是少有善始善终的,柳娘无比期盼他在后院女色上一如既往的精明。
徐府女人孩子乐呵呵的围坐在一起,宫中徐达却无奈出列请罪。
登基大典刚刚走完程序,君臣诸人移步偏殿讨论正事,偏偏这个时候宫外有人来报,征虏大将军之子徐允恭在外求见。
朱元璋高坐上首,他虽然已经登基做皇帝,可天下还有大片领土不再他的掌控之中,和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相处起来,也十分随意。听闻侍卫禀告,朱元璋问道:“所为何事?”
“臣不知,不过徐大人面带喜色。”侍卫回答道,是的,别看徐允恭还是个毛孩子,身上已经有虚职啦,这就是有个能干爹的好处。
朱元璋这些年对徐允恭也是常见熟悉的,赶紧让他进来。
徐允恭不负父亲教导,进到殿内先恭敬行礼,完全没有因前几天朱伯伯亲切考校过自己就失礼。
“起来,起来,跟你爹一样是个闷葫芦。”朱元璋面上无奈,心里却挺受用,笑问:“来干什么的?等不及来领赏不成?”
“回陛下,我来给爹爹报喜。今日未时,娘亲生下小弟弟啦。”
徐达还没说话,朱元璋已经抚掌大笑,“好,好,好,未时不正是我祭天归来的时候吗?天德,这孩子与我有缘!”朱元璋刚刚登基,还没有习惯自称朕。
徐达无奈道:“些许小事还惊动陛下,实在惶恐。”
“哎,起来,起来,你就是太多礼了。这样的大喜事,怎么能等!”朱元璋高兴道:“既然这孩子与我有缘,就由我来取个名字吧。孩子来的巧,是个有福气的,就叫添福吧!”
“多谢陛下赐名。”徐达又拱手行礼,感激谢过。徐允恭心里直为弟弟哀叹,这是什么破名字啊,也太土气了!别看徐允恭年纪虽小,可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实在嫌弃皇帝陛下蹩脚的取名技术。
偏殿名为商讨正事,可心情如此激动,君臣诸人都平静不下来,人人都在畅快抒发心意。既然徐达有了喜事,众人也不耽搁他。朱元璋开口叫他回去,好好抱抱这个有福气的儿子。
徐达带着儿子退下,一路上不发一言,入府直接去房里看孩子了。
徐允恭忐忑的躲在门后给柳娘招手,等柳娘出来了,拉着她躲到院子假山后,问道:“妹妹,你说爹是不是生气了?回来这一路上,爹话都没和我说过一句,爹是不是嫌弃我去打搅他办正事啦!”
“怎么会呢?爹刚刚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他扬起嘴角了,肯定是高兴的。咱爹最肃穆不过的人了,就是高兴也不会在大街上喜笑颜开啊。大哥,你别多想,咱们给爹报喜,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你就等在宫外,有没有闯宫,是陛下叫你进去回话的啊!陛下有问,咱还能不答不成。万一有事儿,我会给你求情的。爹舍不得打我一个女儿家,到时候你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徐允恭被安慰了,是啊,陛下有问,他有什么办法,遂安心下来。嘴上却推辞道:“不用妹妹替我背黑锅,我根本不怕!”
得了个儿子,被皇帝笑称有福,与他有缘,还赐了名字,徐达自然是高兴的,可这高兴中又透着一点事情超出预料的惊讶。
吃过晚饭,徐达例行考校儿女功课。徐达与一般男人不同,对女儿的教育同样重视,加之柳娘天赋卓绝,徐达对她更为看重。
徐允恭英姿勃发,先练了一套刀法,又背了兵书和近日先生教的功课,徐达颔首,难得露出笑意,说了句:“不错。”
徐允恭兴奋得朝柳娘挤眉弄眼,亏他自己以为隐蔽。
柳娘也出列打了一套拳法,在这乱世中,柳娘十分主意锻炼身体、勤练武艺。
考校过两人之后,徐达点评道:“允恭浮躁,根基不稳,需再夯实基础,在园中蹲马步八个时辰再去睡觉。柳娘与我来,去书房考校你文章。”
徐允恭非但没有被罚的哀怨,反而一脸逃出生天的喜庆。生为武将的孩子,徐允恭血脉好似天生就带着好武的基因,十分不喜文事。徐允恭一脸同情的送走柳娘,乖乖站起马步来。
进了书房,徐达端坐在位子上,脸色晦涩难明,半响,叹道:“你是故意的?”
柳娘亲自煮了浓茶给徐达解救,轻轻把茶盏放在他手边,道:“爹爹指的是让大哥给陛下报喜吗?女儿是故意的。”柳娘直言不讳。
“你可知陛下乃多疑之人,不一定会信你。”徐达在绝对安全之处,有时候也会说几句不敬之语。
“在这大喜之日,锦上添花而已,陛下虽多疑,可也有帝王心胸。爹爹不必担心。”
“如何不愁,你这是拿命在赌啊!”徐达叹息。
“不会的,爹爹素日谨言慎行、谨小慎微,陛下不会看不到,他对您是放心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日后不要这样做了。”徐达点到为止。他的女儿太聪明,比他这个乱世求生、杀场挣命的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