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当时玩笑一般的话,听起来自然容易接受,又哪里是如今这般郑重其事能相提并论的?
“轻君,”楚玄昭的手顺着玉箫一下子移到另一端,直接抓向了沈轻君的手腕。
沈轻君一惊,针扎似的收手,脚下也纵身后退了一步。只听“嘶拉”一声,雪白色的袍袖被扯开。
楚玄昭握着手里的衣服残片愣了愣,“这下,是真的‘断袖’了……”
他把袖片淡然地往怀里一揣,“轻君,这是天意。”
“放肆!”沈轻君握着白玉`洞箫的手已经攥的指节发白,箫尾轻轻颤抖,显然是生了气。
“放肆?你是说我,还是说天?”
沈轻君重重呼出一口气,人也冷静了下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天若犯我,我必灭天,你若犯我,死生无干。”
死生无干?死生无干?!
他宁可他说“灭天”一样说要灭自己,也不想他说这么一句两不相干的话。
哪怕怨,哪怕恨,总好过生死不相干。
楚玄昭心头猛的一凉,倏尔凉意直达脚底,他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叹息一声,坚定道,“沈轻君,你应也好,不应也罢,楚玄昭此生,就只是你。”
沈轻君冷冷看着他,不语。
好半天,突然一下子卸去全身力道,似乎觉得有些疲惫,按着额角坐了下来,语中尽失无奈,“何必呢?”
楚玄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疲态,心疼劲儿一下子涌上来,顿时把刚才的凉意盖了下去,两步上前揽住他的肩,又被他推开,便没再动作,“你真的对我一丝心意也无吗?”
若是那样,我再不会逼你。
“我对你,无意。”
楚玄昭抬手帮他擦掉额头上的一滴不知是冷是热的汗,盯着他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看着我。”
沈轻君冷冷回视,“我看着你又如何?”
看到他眼中的冷意,楚玄昭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一直以来自认他不是无意的感觉到底是真是假了。
“信王爷,如今正如你所说,外有权臣逆贼当道,内有奸妃蒙蔽圣听,群敌环伺之际,你从江南请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儿女情长?”
听他转了话头,楚玄昭反倒是一松,他是真的怕,怕他与自己两相对望,还能再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楚玄青不会赢。”楚玄昭笃定,“从格吉思突然提出和亲,再到妙妃有意无意的为他在皇帝面前说话,种种迹象都表明,楚玄青一定与格吉思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
楚玄昭在他身旁坐下,见他往一旁挪了挪,也没有紧逼,这次就这样了,再逼下去就完了。
“但是,楚玄青显然没有完全弄清格吉思的为人。他想借用格吉思的帮助上位,格吉思又何尝不是在借他的势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在格吉思眼中,楚玄青那些心思,都不过是自作聪明。楚玄青这一步,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楚玄昭继续道。
沈轻君见他顺势转了话头,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楚玄青太急了。”
“他不是急,他根本就是自私。只要能对自己争权夺势有利,他才不会管是不是葬送了自己的妹妹,他才不会管与拓加勾结是不是威胁了大渊的安危!”楚玄昭显然想起了嘉甄公主惨死一事,对楚玄青是厌恶的不轻。
当然最让他厌恶的,还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格吉思。
沈轻君抬头望了望雅竹轩四方的天,“如果,这次万民请命书一事和那份名单上的官吏都能顺利处理,双管齐下,这一根拔出,不知道要带出多少泥。”
楚玄昭叹了口气,“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大换血了。”
“滕王不是廉王,即便你觉得他胜算不大,也要小心提防。他很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一击。”沈轻君想起对楚玄青的印象,不由得提醒了几句。
他其实还是很认可楚玄青的行事作风的,楚玄昭缺的就是那股子不择手段的劲儿。
楚玄昭盯着他,“你好像很欣赏他?”
沈轻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吃飞醋了,淡淡道,“每一个对手,都值得你去欣赏。”
“廉王也是?”
沈轻君一笑,“他不是对手,所以自然没有欣赏与不欣赏这一说。”
楚玄昭一哂,这意思很明显,是说以廉王的水准,根本就没资格算作他的对手。
只可惜他那位好大哥可听不到这番言论。
沈轻君转而又道,“格吉思会是个麻烦又难缠的人。”
这次楚玄昭倒不是吃醋,而是正儿八经不高兴了,“难不成,你也欣赏他?”
沈轻君嘴角没了笑意,冷冷道,“不,我恶心他。”
第79章 寒雨
楚玄昭睡到半夜,瑾溪阁的门突然被砸响。
他起身披衣,打开房门,月光一瞬间洒了进来。
有些冷,楚玄昭紧了紧衣袍。
门前的人背光而立,但楚玄昭还是一下子看出来,那是莫一,“怎么了?”
莫一这个人,若没有很要紧的事,是不会半夜叫醒自己的。
“王爷,”莫一声音有些沉沉的,“十六回来了,带着……,现在就在王府后边的西角门儿。”
楚玄昭点点头,他说过不让他们声张。
“前阵子让你备的东西?”楚玄昭将衣袍抖开,穿在了身上,又顺手拿了门后面榔台子上的风灯给了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