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锋点头说:“好。”起身出去了。
夏玄弘又休息了两天,夏玄锋决定上路,下山回青云城。
夏玄弘走出房门,又想起高鹏那天让他躲进浴室,自己提着剑冲了出去……一时胸口疼痛,几乎无法走动。他慢了下来,前面走的夏玄锋马上回头扶他:“三弟,是不是累了?”
夏玄弘摇头,声音紧绷地说:“我去看看前面的卧室。”
夏玄锋真心不想让夏玄弘去看高鹏的屋子,可知道拦也拦不住,就没说什么。
夏玄弘走入二进的房门,这里的东西几乎全被搬空了,八宝架上空无一物,衣柜的门大敞,里面只有木板。
夏玄弘问夏玄锋:“澡房派人看着了?”
夏玄锋说:“是的,不会让人进去的。”
夏玄弘进了卧室,里面的床和脚踏都被拆走了,地上只余曾经的印记。他抬头看,梁上还有孩童的浮雕,可窗户上刻着小孩的窗扉都被卸了,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夏玄弘转身走出来,出门见要他们一同下山的多生和韩杨树等在屋檐下,夏玄弘问多生:“我来的第一天夜里,他是不是给我煮了姜汤?”
多生知道这位公子口中的“他”是指寨寨,点头说:“应该是,寨寨让我把火盆放在外屋,厨房的人说他拿了葱姜蒜,端着铫子飞跑,有人还在背地里笑话他呢。”
那天夜里自己听到的歌是高鹏唱的,他哄着自己喝了带着葱蒜味儿的姜汤……
夏玄弘怕自己的声音泄露悲情,只点了下头,往院子外走。夏玄锋见三弟神色消沉,不敢细问,只走到前面开路。多生和韩杨树跟在夏玄弘的后面。
鹰岭寨没有被烧掉,夏家还说要在高家大院建庙,有些被劫上来的村民受雇留在寨中,打扫废墟,清理死尸。
夏玄弘出了高家的院门,看到路边摆放着几具尸体。他身后的多生忽然对韩杨树说:“咦,那是花生!原来院子里的丫鬟!”
夏玄弘瞟了一眼,果然见其中一个女子眼熟,正是那天与高鹏对峙的丫鬟。她嘴角带着黑血,表情可怕。
夏玄锋想起这是三弟叮嘱过的,对夏玄弘说:“哦,这几个是来领赏的,说了她们怎么给高鹏下的毒,为了证明,还带来了毒药。我当天就让人给她们放汤里喝了,昨夜毒发死的。”
多生呸了一声,夏玄弘心头又一阵钻疼:那些天,高鹏一直在忍受着毒发的痛苦吧,他从没告诉自己他就要死了。他如果露一点痕迹,自己也不会对他那么冷淡,一直不跟他说话,从不满足他……可高鹏怎么会要挟自己?他身体想要自己,心里骄傲,从不勉强自己,就是想亲一下,也要等着自己送上去。那天他趴自己身上,自己都不用抬头,撅一下嘴就能亲到他……夏玄弘忍着泪,扭开了头。
小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多生不高兴地说:“为何要给做了恶的人念经?”
小森睁眼说:“他们更需要祈祷,好断除恶念。”
多生没词了,仔细打量小森,心说这个傻小孩怎么一开窍就聪明成这样了?小森反复说不是寨寨的儿子,韩杨树也去打听了,小森的确是老李家的傻孩子,他如果是寨寨的后代该多好。她很难过,可是看到走在自己身边的韩杨树,就没有哭。
回到青云城,已经错过了年关,夏家张灯结彩,迎接两个儿子,大儿子夏玄钟借着年假,已经从京城赶了回来。夏玄弘跪地行礼,母亲张氏痛哭失声,父亲夏云涛都热泪盈眶。三兄弟相见,也是悲欣交集。
秦惟旁观着,觉得很欣慰,就等着夏玄弘平息了心境,自己可以离开了。夏玄弘又在梦里来见过他几次,秦惟这次注意了,无论两个人聊得多嗨,天不亮一定要把夏玄弘推回身体里。
可是他还是无法离开。
开春后,夏玄弘在小森反复的恳求下,与夏玄锋一起启程,驾了马车送小森去西北,找小森要去的寺庙。
他们离城不远就遇到了正好路过此地的葛叔。葛叔问起他们的目的地,一时兴起,就跟着他们去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年,冬季飘雪时,才到了西北一个叫固原的古城。
据史书记载,固原曾经很兴旺,那时这里盛产果干肉干,贸易往来频繁,还建了座方圆几百里内唯一的寺庙。后来风沙越来越大,沙漠蔓延,动物植物都稀少了,固原城富裕的人家都南迁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只有几家住户的站点,靠给过往的驼队提供住宿饮食为生。
城中的寺庙还在,虽然庙宇长年失修,可因用料讲究,虽风吹雨打到外表残破不堪了,却顶梁结实,墙壁坚固,还能住人。庙里还有一口深井,是这里剩下的唯一水源。
小森远远地就指明了方向,他们的马车畅行无误地到了这个驿站小村。
葛叔看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就眼里含了泪,而夏玄弘更动情,还没下马车,就开始哭泣,怎么也无法停止。几个人随着小森到了寺门前,寺门半敞,夏玄锋去拍了门,里面走出了个破衣烂衫的老僧人。小森合十行礼,说道:“我来取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