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命fēng_liú,自诩无情,冷眼嘲笑世间的痴情,潇洒游戏人间,不为任何人动心,何等自在,何等逍遥。
然而现在,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龙七叶,叶明昭。
一整天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都是这两个名字,搅得他头昏脑胀,什么事都做不了。那些忘不了的往事,不断交替变换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来回闪现,只弄得他心烦如堵,头痛欲裂,简直恨不得拿把刀,把嵌在脑子里的这些东西给挖出来。
“够了!不要再来了!”
烦躁之下,他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只听“咣”的一声,桌子登时四分五裂,杯盘落地的破碎声传入耳中,令本就不胜其烦的凤云霄,几乎要暴跳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猛烈的叩门之声响起,伴随着管家慌张的喊叫声:“公子不好了!老爷受伤了!”
“老爷?”一时没有意识到管家在说谁,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凤云霄才意识到,管家所说的是自己那久未谋面的父亲,凤鸣楼主凤晓天。
凤云霄与这位生父的关系,实在算不得父子情深,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十年前去世的母亲,颜婉柔。
凤晓天生性fēng_liú好色,用情不专,当年颜婉柔以美貌名动青州,被誉为青州第一美人,凤晓天倾慕已久,费尽心机,终于将其娶回家门。但他生性凉薄,纵是天仙绝色,也不能让他长久留情,将颜氏娶过门后不久,凤晓天便渐觉乏味,日渐冷淡,新婚三个月,便又迎娶了二房。随后姬妾一个个进门,早已将当初用尽心思才得来的颜氏抛在了脑后。
可颜婉柔却极为痴情,一颗心全系在了凤晓天身上,却不料初婚时的幸福憧憬,不久便惨遭破灭。凤晓天的始乱终弃,令她精神崩溃,终于演变成了狂疾。最后终因疯疾发作,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当着年少的弟弟颜烈,和年仅十岁的儿子凤云霄之面,用剪刀刺喉而亡。
颜婉柔的弟弟颜烈,本是黑道中人,性情刚烈,眼中揉不得沙子。为了姐姐一事,不止一次要寻凤晓天的晦气,但痴情的颜婉柔,却总是阻着他,不让他伤害丈夫。在她尚未发疯之前,生怕性情暴烈的弟弟会伤害到丈夫,曾以性命相逼,迫他发下毒誓,此生此世,绝不伤害凤晓天分毫,否则,颜婉柔死后将坠入地狱,并将永世不得超生。
姐姐死后,颜烈恨不能将凤晓天千刀万剐,却苦于害怕违背誓言,令姐姐死后不得安生,只有强忍下了这口恶气。只是,虽然出于无奈而放过了凤晓天,对这个所谓的姐夫,终究还是深恨入骨。
颜烈虽极度厌恶凤晓天,凤云霄却是他姐姐唯一的骨肉,爱屋及乌,也要另眼相看。而对凤云霄来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六七岁的小舅舅,是他母亲家里唯一的亲人,因此这对年龄相差不过六七岁的甥舅,关系素来甚是密切。
自打母亲颜婉柔死后,对凤晓天这所谓的父亲,凤云霄早已形同陌路。他名为凤鸣楼的长公子,事实上在把他教养成人之事上,凤晓天根本毫无建树,完全就是养娘和小舅舅颜烈的功劳。凤云霄对此也早已无所谓,老头子再娶多少房姨娘,生多少个弟弟妹妹,都和自己完全无关。亲人之中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那小舅舅颜烈,其他的,也不比路人好多少。至于那好色成性,一大把年纪还春心不倒的老家伙,就算哪一天死在女人床上,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吃惊,更不认为自己会为之难过。
“受伤?老头子死了吗?”凤云霄冷笑了一声。
站在门外等了半天,心急如焚的管家,才等到了这句冰冷的话,竟然没有半点想问他为什么受伤的意思。虽然明知这对父子向来不和,也还是愣了一下,忙求道:“公子,老爷他受了伤,想要见你,叫老奴来请你,你们毕竟是亲生父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公子,老奴求求你,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去看看老爷吧!”
“没死是么,没死就不要来烦我,滚!”
这一声厉喝,只把老管家吓得打了个哆嗦。向来温文尔雅的公子,何时有过这样疾言厉色的语气,可纵然心里七上八下,却又实在不能就这样打退堂鼓,万般无奈之下,老管家只得跪在门外,一边叩头,一边恳求。
顿地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实在没有任何想去见父亲的意愿,凤云霄却终究没有办法对这侍候多年的老奴,彻底不予理睬。
终于,门“砰”的一声,开了。
迈步走进父亲的房间,凤云霄有些茫然。有多久,自己没有走进这里了?
自从母亲死后,不仅小舅舅颜烈对父亲痛恨到了极点,自己和父亲的感情,也降到了冰点。若不是一月一次的例行请安,对他来说,就连父亲的长相恐怕也要记不清了。而这数年以来,就连请安,也成了极稀罕的事。
打起竹帘走进室内,就着幽暗的烛光,他看到自己那多日不曾谋面的父亲,正半倚半靠在床上,一脸的衰弱。
凤晓天年轻时候,可以算得是个一流的美男子。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也依旧风度不凡,气宇轩昂,在风月场中,照样嬴得大票的女子芳心。可此时此刻,凤云霄灯下看他,却发觉,原来不知何时,银丝已经悄悄爬上了他的鬓角,衬着他此刻的苍白憔悴,已经掩不住老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