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瑶知道娄修胤此番前来，必是要带上弟弟沈玉。
可莫名出现，还叫她娘亲的孩子，难不成便是娄修胤那不知生母的独子，娄晞轩？
沈君瑶并未思考许多，垂眉便将所有的目光凝聚在眼前的小娃儿身上，他就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足蹬八宝玲珑靴，身穿喜气的红色棉夹袄。
明明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孩子，可沈君瑶看着他那漆黑幽深的瞳孔，嘴角天真烂漫的笑意。
只是越看越觉着熟悉，刹那间，沈君瑶察觉天昏地暗。
这孩子的容貌竟勾起她了四年前最痛彻心扉的过往。
被毁清白，未婚产子。
沈君瑶的面色骤然苍白，心就像是被人用铁锁勾住似的，扯的生疼。
“娘亲。”
娄晞轩再次稚嫩的高呼一声，生怕沈君瑶听不见似的，方才他和沈玉站在一起，瞧见爹爹与她黏黏糊糊。
娄晞轩便明白，眼前这赏心悦目的女子便是他的继母，近来最得爹爹宠爱的人。
“不……不是，我不是你娘。”
沈君瑶快速的否认，她呼吸微颤，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忍不住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我不是你娘，我的孩子已经死了，他死了。”
沈君瑶的眼神变得混沌起来，她将身侧的娄修胤往外一推，转身便想关上房门，将娄晞轩关在门外。
此情此景。
是娄修胤与娄晞轩万万没预料到了。
就连徐氏和元锦南都愣在了原地，沈君瑶有些癫狂，那浑身散发的阴冷劲儿，即便面上画着极为俊俏的桃花妆，也无法遮掩，她就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使者，可怕至极。
娄修胤赶紧稳住了沈君瑶的胳膊肘，他在应城的时候，见过沈君瑶情绪失控。
可娄晞轩也未曾做过什么，竟然能刺激到心如磐石的沈君瑶？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轩儿。”娄晞轩委委屈屈的躲在了沈玉的身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眼泪儿：“轩儿哪里不好可以改。”
“不是你的问题。”娄修胤轻呼了口气，掐着沈君瑶的动作有些用力：“瑶儿，你听我说。”
“他死了。”沈君瑶叽叽咕咕的冒出了一句，眼角无意识滑过的一行清泪晕开了些脸颊上的彩墨，她看上去可怜中又略带凄惨。
可娄修胤却笑道：“晞轩是我的孩儿，叫你一声娘是天经地义，你已然注定是他的娘亲。”
娄修胤将娄晞轩拎到了身前，便将他的小手搭在了沈君瑶的手背上。
“叫声娘。”
“娘。”娄晞轩这呼声有些低，温热的小手捂住沈君瑶的指尖：“你可以叫我轩儿。”
沈君瑶的眼前交错着四年前的场景，那天也是寒冷的冬日，她生下孩子后，眼睁睁的看着沈昭蓉将他掐死，她努力的想要触碰到孩子，却只触到了细细的指尖。
同是温热的。
“对不起。”
沈君瑶脱口而出，她对不起她那刚出生的孩子，没能耐保护他。
可眼前这圆滚滚的小手指……
沈君瑶瞬间回神，四年前的仇是她的心结，她也无法克制住忽如其来的坏情绪。
千不该万不该，她更不应该将这份痛苦施加在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
“吓着你了么？”
沈君瑶无助的瞅了娄修胤一眼，可娄修胤却点了点头，示意她无碍。
沈君瑶这才努力的勾起一抹笑容，故作淡然的笑道：“轩儿，我是沈君瑶，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关照。”
娄晞轩难得懦怯。
“是……”
他有些紧张的拧住了娄修胤的衣袖，刚刚着实被继母的表现吓着了。
即便如此，娄晞轩对沈君瑶还是有种莫名的依赖：“是娘以后要照顾我和爹爹，轩儿没有吓到。”
“他向来懂事，胆大，营里的都叫他小霸王。”
娄修胤见气氛缓和了下来，便试图将娄晞轩送到沈君瑶的怀里。
娄修胤以为刚才沈君瑶的异常只是短暂的，可他没想到沈君瑶却避开了，她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将一旁的沈玉抱在了怀中。
沈君瑶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语气一哽：“轩儿有爹爹抱着，让咱们玉儿落得一人，姐姐不忍便将玉儿抱起。”
娄修胤听着沈君瑶这不像样儿的解释，就想为她辩驳。
娘亲不好做，更何况，瑶儿与晞轩隔了层肚皮，娄修胤这做爹做夫君的，自然要调和。
可娄修胤一直以为娄晞轩年幼，却没料到他如此懂人性。
他虽然粗枝大叶，却极懂得分寸。
“玉儿是个小竹竿，娘亲抱的轻松。轩儿却重实，只有爹爹才能抱得稳妥。轩儿不会胡思乱想的，娘喜欢爹爹，自然爱屋及乌，也喜欢轩儿。”
娄晞轩这小嘴巴像个炮仗似的，说着一长串的甜话。
“就好比，轩儿与爹一条心，对娘也欢喜的不行。”
沈君瑶心中的铁钩似乎往旁边滑落了些，嘴角露出了扬起了一道自然的弧度。
“这孩子。”一旁看着的徐氏连笑了出来：“又懂事，又会说话，讨人喜欢着呢，是娄世子吧！”
“谢谢婆婆夸赞。婆婆也叫我轩儿吧！”
娄晞轩虎头虎脑的模样，哪里像寻日里嚣张跋扈，爱欺负沈玉的小世子。
娄修胤见状，都觉得他对儿子换了种看法。
徐氏走到了娄修胤与沈君瑶的身旁，又招呼着元锦南：“都在外面站着做什么，方才晋安王与瑶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