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有些闷气,我到外头吹吹风,一会就进来,甭担心。"说完,杨飞就走出了门外。
杨飞一个人坐在门槛上,脑袋都埋到膝盖里去了,很无力。听着那草丛堆里的虫鸣,一声又一声,没完没了。
夜凉如水。
那一夜,杨飞一整晚都没进屋里去。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从山的那边冒出个头,洒了杨飞一身金黄。杨飞这才揉了揉发酸的腿,抹了一把脸,往屋里头去。走到正闭着眼的杨六身边,却发现杨六脸上已经有那些淡淡的红斑,浅浅的一层,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杨飞的心眼儿一下子就提到喉咙口,使劲地摇着杨六的身体,可无论杨飞怎么摇,杨六就是不醒。什么都顾不及,就背着杨六跑出了屋。满大街跑着问着,跟疯了似的。可那些路人见杨飞身上背着的人长满了红斑,都退到远远的,就怕染了病。
几番周折,才在一家巷子深处找到了这么一家小药铺。门面极小,里头只有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坐在那看着书。样子普普通通,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夫,至少不像个医术高深的大夫。
可杨飞也没办法,就算这大夫没本事,杨六也等不了再找一个会治疫病的大夫了。杨飞背着杨六就跑了进去,把杨六放到了那男人的跟前。
"大夫,你救救我爹......"
谁知道那男人只是看了杨六一眼,就又把目光转回了书上,"背回家吧,甭浪费银子了。"
杨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会医的意思。"
"不会医?"杨飞慌了,乱了,说话也急了,"怎么是不会医!你是大夫!你不是会治疫病吗?怎么现在又说你不会医了!"
男人合上了书,看着杨飞,"我是大夫,但我不是神仙,对于将死之人,我救不来。"
"将死之人......"杨飞喃喃地说着,脚一软,就给男人跪下了,"大夫,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救救我爹......他是个好人啊......好人的命就该长些,不是吗?"说完,杨飞就对着男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男人连忙把杨飞从地上拉起来,可杨飞怎么也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我爹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
"好人又怎麽样了?外面死的好人还算少吗?你这么跪着也没用,起来吧,你爹都在看着你了。"
杨飞一转头,才发现杨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眼里都是泪。杨飞看着心疼,可现在这时候他也没办法去顾及他了,只是对着男人继续磕着头,"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说来说去,始终是这两句话。
男人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救他,你看看他,红斑都长到脸上去了。你让我怎么救他?"
"你就像医治其他有疫病的人一样治他不就好了......你给他们吃什么药,就给我爹吃什么药,一定可以好的,一定可以好的......"
"先不说这药能不能救你爹,一帖就要十两银子,你觉得你买得起吗?"
杨飞使劲地点着头,急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到男人的手里,"我有的,我有银子的,大夫,把药给我吧......求你了......"
男人看了杨飞一眼,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治不好,可别找我。"
"是是是!"杨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点着头。
"起来吧。"
杨飞这才连忙站起身。
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药,又在药柜里抓了十多味药进去,递给了杨飞,"药量我加多了一些,能不能好,就靠他自己了。"
杨飞小心地接过药,点着头,看了还在落泪的杨六一眼,说:"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救不活,我谁也不怨。"
男人又递给了杨飞一个小药包,说:"四碗水熬成一碗,大包的那包先用大火煮,滚得剩下两碗水的时候,再把小包的药粉放一半进去,用小火慢慢煎。喝完后,如果能发出一身热汗,就算他命大了。出汗后,也甭去管它,把药渣再加三碗半水,像刚刚那样再熬一遍,倒九分碗,让他喝下去。等再出一次汗的时候,再用热水给他把汗擦了。剩下的药渣也别丢,用大纱布包着,拿去蒸半个时辰,蒸完后就撒到那些红斑上,两天一次,三次后也就差不多了。药我给了你,喝法用法也都跟你说了,不过,能不能活着,就看他造化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赶紧背回家,把药熬了。"
杨飞点着头,小心地把药揣到怀里,背起杨六,赶紧地就往回跑。
可跑了没两步,杨飞就感觉到杨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自己脖子里掉,心里不好受,边跑着边说:"爹,别哭了,你老是我说大了,哭鼻子丢人。你可比我大多了,现在又是在大街上,就更丢人了。别哭了啊,现在药也有了,肯定能把病治好的,别担心。"
杨六轻轻地摇着头,"小飞,你还记得我上次打你是什么时候吗?"
杨飞点着头,"哪能不记得,你这辈子就打过我一次,都见血了,我能忘吗?不过那次是我的错,是我惹了你气,打是应该的。"
"我这辈子就打过你一次,还打得差点要了你的命。可那一次,就算要被打死了,你都不肯认一下错,不肯低一下头。我知道你的个性......这次......你为了爹,都给人跪下磕头了!我看在眼里,巴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