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了一口,听见门响,那少女高兴的喊道:“不弃哥哥,你回来啦。”
就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嗯,小蝶还在做事吗?”
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但是来人还是一下子就听出声音里那种属于少年的甜润消失了,多了些清澈的味道,仿佛是晨风吹过竹叶,看得见青绿色的风影。
可是他不敢回头,僵硬的端着茶碗,就觉得整个身子绷得像是一张拉紧的弓。
那个男子背着一个竹筐,也不急着放下来,将背着的手举到前面来,手里面一束灿烂缤纷野花,少女的眼睛一亮,那男子将花递到那个少女手中,声音里带着笑意:“路边采的,拿回去插瓶吧。”
少女欢呼一声,道:“真好看,不弃哥哥你真好。”
男子笑了一下,放下背上的竹筐,少女似乎才想起那个青衫的客人,对男子到:“不弃哥哥,家里来客人了。”
那男子抬头看去,看见夕阳的光影下,一个青衫的背影站在开满紫色花朵的藤萝底下,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纵使远远的离开,纵使是物换星移度几秋凉,这个英挺笔直的背影从不曾消逝,即使是在梦里。
心里忽然的就添了恐慌,仿佛重石敲击,只一瞬间就几乎站立不住,可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的盯着那个背影,心里鼓胀着的,隐隐的竟是期盼。
石念青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爬满蔷薇花的篱笆门内,淡金色的逆光中,那人一身雪白的布衣,腰间束了一条黑布的腰带,现出秀颀的腰身,袖口整整齐齐的挽着,踩着一双新的芒鞋,露出白皙□的双脚。
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红莲寺里娇憨敏感的孩子,也不再是抛弃十七年修行义无反顾的少年。
他面目上已经现出青年人的轮廓,少年的甜柔只剩下依稀的影子。一双眼睛如同深黑的琉璃,以往的沉静中又多了几分从容,如今布衣芒鞋立在竹篱院内,整个人仿佛是一块如琢如磨的美玉,温润到极致。
丢丢,原谅我,我还是不能忘了你。
那少女见两人目光如痴如醉,彼此间却没有言语,觉得奇怪,就喊了一声:“不弃哥哥。”
丢丢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对那少女道:“小蝶,你回去吧,告诉何大爷明天一早我到你家去。”
小蝶嗯了一声,看着丢丢道:“那明天早上到我家吃早饭,我给你煎槐花煎饼。”
丢丢微笑着点了点头。
院子里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
丢丢已经从初见的震动中平静了心情。他对着石念青笑了,笑容温暖,像是冬日暖阳一般缓缓的照亮了寂寞的心灵。
“石大哥。”
这熟悉的一声呼唤,自然而然的,仿佛中间分离的四年从不存在。也仿佛中间那些痛苦的悲欢离合都不曾存在,那场痛苦的决绝从没有发生过。两人依然是红莲寺里的石念青和丢丢。
石念青忍住几乎要落泪的冲动,他点了点头,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离得近了,发现他如今和自己几乎一样高了,还是瘦,身材越发的秀颀,但是肤色不再是分别时的苍白如雪,几年的漂泊,他的皮肤皮肤染上了太阳的颜色,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脆弱。
这样的丢丢让他动容。
几年的俗务中,妻妾的微妙平衡中,石念青其实早就隐隐的明白了当初的泼水事件。至于韩志远的事情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自己一时的怒火攻心,竟然遮了眼,蒙了心,狠狠的打了他。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可是当时打了他的痛,夜夜锥心。
这一世能有一个人这样的爱着自己,可是他却将这份爱轻易的抛弃了。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从他做了那个选择的时候,他就已经丢了这一生最可贵的东西。
收到他的第四封信,信上道:“云雾山好,想在此间住上一段时间,也可能会留在这里。”
收到这封信后,石念青静下心来,将全部心思放在官署里面,他苦心孤诣,争取到外放的机会,他没有挑选富庶之地,他只要到他身边去。
“丢丢,”他喊,不自觉的还是唤着他的小名,就好像这样的话,那些过往还留在最初。
进了屋子,暮色已经四合,光线转暗,丢丢点了桌子上的油灯,依然细心的罩上灯罩。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在一起,就像当初那些甜蜜的拥抱。
屋檐下放了一个小小的火炉,丢丢点了柴,放上一只砂锅,煮了山泉水。
石念青环视屋子,里外两间,房子是土胚的,黄泥的墙壁粗糙中带着古拙自然,靠窗放着一张木的桌子,立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简简单单的摆了几本书。
还有一个圆桌,边上摆了两把凳子,看来是饭桌。
家具都是原木做的,没有上漆,只在表面刷了一层桐油。颜色浅淡,不事张扬,倒有说不出的雅致。只在那书桌上面摆了一个竹筒里面疏疏的插着几竿碧绿的竹叶。
里面一间靠着后窗摆了一张床,窗外可以看到外面蜿蜒的山脉。
“白天从这里看出去,很美。”丢丢道。
石念青回过头来,注视着他,缓缓的道:“丢丢,我来向你请罪。”
丢丢抬头看向石念青。
“石大哥,你言重了。”
石念青在圆桌前坐下来,只觉的满心的苦涩,满怀的伤感。
丢丢将桌子上面倒扣着的茶碗拿起来,抓了一把茶叶放进去,冲上刚烧好的山泉水。
看那茶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