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鲜血半融了白雪,嗤嗤地冒着热气。
众人一下被骇住,一时之间,静若寒蝉。
萧鸾冷冷挑眉,斜睥众人:“还不快滚!”
众禁军无声地上马离开。
马蹄陷在污槽的雪里,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愈行愈远。
萧鸾手持滴血利刃,杀气腾腾地进了府门。
裴老指挥着家丁清洗尸体,然后急急忙忙地跟上了萧鸾。
“王爷……这样不太好向陛下交代吧。”裴老躬着身子,有点不知所措地赔笑。
“撒野到了我萧鸾门上,”萧鸾冷冷一笑,扔了利剑,“死有何辜?”
有侍从捧上热茶,萧鸾接过,缓缓啜了一口,然后叹出一口气,热气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宫里出了这种事,我尚在宫中,竟然丝毫未闻。”
裴老弯着腰诺诺。
萧鸾再浅啜一口茶,突兀地问:“那位——林公公呢?”
萧鸾称呼人很少用敬语,乍然之间对一个不起眼的太监用了起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裴老立刻转头对一个小厮说:“还不去把林公公找来。”
小厮应声飞奔了出去。
没过片刻,小林子便随着小厮进了大厅。
萧鸾放下茶盏,眉眼竟十分柔和。
“林径雪,”他轻柔唤道,“这名字谁替你取的?”
小林子深深弯着腰,低头回答:“是先父替我取的。”
“嗯,”萧鸾用指节缓叩着紫檀桌面,“你干爹——李公公,可好?”
“前几日奴才还看过他,精神头尚佳。”
萧鸾闻言止不住嗤嗤地笑:“尚佳?不错,佳到地府黄泉里去了。”
小林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一张煞白的脸:“殿下饶命,饶命,这实在是——”
“是什么?”
小林子满脸都是汗水,混着泪水稀稀拉拉地流下来:“实在是奴才唯恐李总管辞世的消息影响了殿下养病的心情,才瞒下不说的。殿下饶命!”
“啊,”萧鸾叹了口气,“既然你如此仁孝悌义,相信你也不舍让你干爹孤零零地呆在地府——”
他说着,对侍立两旁的家丁挥了挥手:“拖下去,杖毙。”
小林子哭号着被家丁反扭了双手,拖将下去。
他使劲挣扎,满脸涕泪:“王爷,饶命啊!奴才奉陛下之命侍奉王爷的啊!王爷!”
萧鸾狠狠一皱眉:“聒噪!先将舌头拔了。”
一名家丁持刀上前,托住小太监下颌,迫他张开嘴。
裴老转过脸,似乎不忍看,额头冷汗层层而出。
忽然发现自家王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连忙僵硬地谄笑。
萧鸾一敛眉眼,淡淡地说:“你又怕什么?我还会杀了你?”
裴老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萧鸾一时觉得无趣极了,甩袖而走。
待进了里屋,忽然一皱眉头,厉声喝道:“出来。”
有男子轻笑一声,从房檐轻身落下。
竟是元凌。
萧鸾嫌恶地皱起眉:“你将我这里,滴得到处是血。”
元凌捂上肩膀伤口,仍旧是一副笑模笑样:“你兄长当真是狠,不是说你们大梁最是讲究,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么。他竟在大好日子里痛下杀手。”
萧鸾依旧皱眉:“你在我这儿,躲了一天?”
“可不是。”他说着,走向床侧,“待你救我命。”
萧鸾冷哼一声,蹙眉不语。
元凌看着他,忽然笑道:“恭喜你,苦肉得见成效。”
萧鸾转首看着他,发现对方虽是笑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乌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他缓缓开口,问道:“何以见得?”
元凌指着他:“你这暗纹常服,袖口边可是五爪龙……你兄长的贴身衣物都被你穿来了,自然要恭喜你了。”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五爪真龙,自然只有帝王可以穿的。
萧鸾一愣,然后昂起头,尖锐的下巴对着他:“客气。”
元凌嗤嗤地笑:“当真是骨肉情深。”
他笑够了,喘着气说:“贵国皇帝鸩杀我侍从,焚毁我府邸,又设计擒杀我……栖梧,你害我至此,是不是该救我一命。”
“你心怀不轨,杀你何辜?”
“不轨?确是!”元凌闻言大笑,“对你颇为不轨。皇帝视你为宝,杀我倒是情有可原。”
“萧栖梧,我知你睚眦必报的不止是仇怨,还有恩情。当年你降我,我不杀你;今日我求饶,你可否不杀我?”
萧鸾闻言沉默不答。
“萧栖梧,好歹物伤其类……你对我,真无半分感情吗?”
萧鸾敛眉怒道:“闭嘴!”
他霍然转身,逼视元凌:“救你亦可。但你若逃出生天,心怀鬼胎,欲害我大梁社稷,又如何?!”
“当亲自送上头颅,君自斫之。”
萧鸾眉宇阴鹜:“无论你送或不送,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他说着,抬起手:“击掌为誓。”
“好,击掌为誓。”
两双手击在一起,元凌趁机一把握住,捏在手心:“栖梧……”
萧鸾戾气横生:“放手!”
元凌将他拉近:“我可是你的退路……”
“前方就是棺材,我亦一脚踩进去。退路,那是什么东西?”萧鸾眉眼凌厉,“若再不放手,我现在就杀了你。”
元凌笑着松开手,半举双手,无奈道:“好好好,栖梧,你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
萧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