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百岁,已经快成年了。无论对于谁,一百岁都不算小了啊。”师父感叹着,又从我身边捡起几枚贝壳,“嗖嗖嗖”地扔到海面上。
第二天,我在海滩上坐着。白云犬把一只小螃蟹叼到我面前。是让我帮它煮了么?我拿过小螃蟹,看到蟹壳上有字“求求哥,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也很好,送你只螃蟹来吃。”
原来昨天被师父撇掉的贝壳已经漂到大鱼家了。我觉得很奇妙,然后随手支起一只小锅,把螃蟹煮了,送给白云犬吃,它很开心。
可惜,白云犬还没来得及把美味吃进肚子里,就有一大队螃蟹挥舞着钳子向我们冲过来。
是报仇的么?白云犬呲着牙一边刨地,一边怒视着螃蟹群。然而,螃蟹还没到近前,一个大浪先打了过来,把螃蟹队伍冲散。兜头砸下的海水把白云犬和我淋个透湿,几只螃蟹还挂在我们头上,之后一浪高过一浪,刚才还发烫的沙滩,现在成了一片动荡的海。
我和白云犬只露出个脑袋漂浮在水面上,朝庭院游去。赶到时,只见到师父正郁闷地坐在房顶上,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水。
师父和我在房顶上等了一整天,水也没消。于是,师父拍拍脑袋,“我们去仙都算了。”
好在,仙都还是一片安稳,比上次来时更加繁华。
师父和我赶到时,太阳刚落,就有仙家迫不及待地挂出来各色灯笼。那灯笼里面囚的是五彩萤火虫。不同年龄的五彩萤火虫会有不同的颜色。
路过一处宅院时,见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告示:“主人已去北方密林游玩,落花时节回来。”现在才是夏初,望见院子里的青慈藤蔓才刚刚生出花苞。
师父叫我上去扯了告示,一边愤然地说:“真是一群暴殄天物的家伙!这么好的宅院就空着不住?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没处住的神仙吗?我们搬进去吧。”
师父踹开门,阔步走入,先占了一间漆成绿色的大房间,然后叫我去买些吃的。
我虽不曾在仙都里切实生活过,但还是懂得仙都里吃穿用度都是要用钱币的。
我望着师父,摊出手心。
“什么?”
“钱币。”
“为师没有那玩意儿。”
“那我用什么买吃的呢?”
“你不会讲价吗?!笨徒儿。”
我走在灯光通明的街市上,新奇地看着两旁的小摊,脚边跟着上蹿下跳的白云犬。
“请问,这团子怎么卖?”
“只要两枚铜币,就能秤一斤。”
“可以少秤一点吗?”
“行啊,来多少?”
“来,来不要钱的……”
老板已经扭头不看我了。
我又问了卖松糕的、卖椰子的,都没能把价格讲到零,不过试吃了几样,肚子倒也不太饿了。
走到街市的尽头,见到一大群和我年纪相仿的神仙,他们穿着华丽,紧紧围在一起,不时叫着好。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白云犬先跑过去,挤进密密麻麻的腿脚之中,一会儿又兴奋地挤了出来。
它晃着印着鞋印的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一声铜锣响,把白云犬吓得一蹦。看热闹的仙群一哄而散了。我走到刚才热闹的所在,见地上有一只黑铁笼子。笼檐上挂着的灯笼,正被一盏一盏撤去,逐渐暗淡的灯光中,有一个黑影靠在笼子的一角。
撤灯笼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仙兵。他收下最后一盏灯,从笼子顶上跳下来,站到我面前,疲惫的说:“今天的时间已经过了,想玩,明天早点儿来。”
“这个……怎么玩?”
“啊?”仙兵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又扫了扫我的穿着,“你打哪来呀,怎么穿得这么寒碜?”
“我原来住海边。”
“哦,那你说不定认得他呢。”仙兵指了指笼子中的黑影,“他是最后一个妖怪,叫魔昂,前些天在海里被白眉道长擒住的。仙君仁慈,放缓处治,现在每天把他带到这里,来给仙都的小伙子们参观锻炼。只要交十个铜币,就能在魔昂身上用一种法术,今天有个家伙使火术,把他腿上的毛都燎干净了,可好玩了。”
仙兵和帮手把笼子抬上四轮车运走。我看到原来笼子所在的地方,有一层黑色的灰烬。
“可怜啊。”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是不远处一个老者。
我走过去,见他正低着头在地上摆弄着几枚贝壳。
“真可怜啊。”老者又叹口气。
我问,“你是觉得魔昂可怜吗?”
老者抬起头瞄了我一眼,“不,我是说我自己可怜。”
“你哪里可怜?”
“哪里?”老者愤然地叉腿坐在地上,“你看看我穿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自己。
老者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穿的比我要好一点,但他不甘心,他接着说:“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那边有试吃的啊。我刚吃过,多吃几家,每家不要超过两次,他们就不会赶你。”
“是……是吗?”老者撇撇嘴,“反正我就是很可怜,你看我的贝壳都这么破了。”
说到贝壳,我才想起我兜里还揣着一把,怪重的,就翻出来送给他了。
“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老者说着把贝壳收好,又从身上找到一枚白色的药丸递给我。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