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笔挺的西装的男人缓步走到了槿惟面前,那股甘美的香味似乎变浓了。
看上去有些悲伤的男人对着看呆了的槿惟有些严谨地说道:「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我的名字叫安信。」
安信……?
槿惟明明感觉这个名字好像似曾相识,可是他却对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像安信这么帅气的人,槿惟敢打保票要是见过,他绝对不可能会忘记他。
——是错觉吗?
「啊!谢、谢谢你在百忙之中特地来出席这次的丧礼。」
槿惟有些慌张,他颤抖着双手拿过了一边的香,在递给安信的时候,他和安信那双微凉的手有了接触,几乎象是产生了静电反应似地,槿惟大动作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安信没有看漏,但是他装作是没注意到,这样也令槿惟多少松了一口气。
槿惟偷偷地观察着这个唯一一个在场宾客里真正为着槿惟家人的离世而感到悲伤的男人的侧脸,槿惟的内心一阵狂跳。
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自己反应会这么奇怪的槿惟对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种莫名地亲切感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当然,槿惟完全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猛地看向了槿惟的安信吓了槿惟一跳。
槿惟瞬间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见状,安信不由得笑了。
「冷静点。」
微凉的手掌轻轻地搭上了槿惟的脑袋然后温柔地揉乱了槿惟柔软的发丝。
被人看到自己这么一副窘态令槿惟着实很不好意思,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开始发烫了。
「这之后,你怎么办?你爸妈都没亲戚,应该不存在有亲人能够收养你吧?」
直到安信提醒,一直以来都稀里糊涂的槿惟这才想起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是啊,这之后呢?
无亲无故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这个答案,槿惟想也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孤儿院吧……不过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知道孤儿院收不收我……」
槿惟扯出了一抹笑,那一抹笑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
再过两年他就满十八岁了。
成了年之后,孤儿院一定不会收留他。
那么在那之后又该怎么办?
槿惟虽然努力装得很释然似地,但是内心却完全没有他表面装的那样想得开。
就算孤儿院愿意收留他,那么读书的事呢?
槿惟不觉得孤儿院会供他读高中、大学之类的。
感觉未来的人生一片黑暗,槿惟甚至找不到一条能走的路。
「不过船到前头自然直嘛,我想……应该没事的。」
槿惟逞强地说道,但是他眼睛里藏不掉的黯然却根本骗不了人。
安信静静地看着槿惟,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不方便占用别人家办几天丧事,加之被烧过的尸体还有股味道也没办法久放,因此第二天槿惟就迫不得已地决定将尸体送去火葬场火化了下葬。
根本没钱给家人买墓地的槿惟只能将家人的骨灰放在塔林里面供奉。
简陋得只有一扇玻璃隔开的空间里放着三个人的骨灰,狭隘的空间,不知道在地下的他们是不是会觉得很不开心呢?
槿惟不禁这么想着。
「那个孩子真是冷酷,父母弟弟死了还无动于衷的……」
「别说出来呀,被听到了怎么办……」
心里想着「我早听到了」的槿惟当然觉得死去的家人很可怜,觉得被一个人留在了世上的自己很寂寞,但是无数的悲伤聚集在一起,槿惟始终哭不出泪水。
即便是到了现在,槿惟还是无法接受亲人们都已经死去了的现实。
他还是天真地希冀着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噩梦,只要梦醒了,就会发现家人们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家……
「很难过吧?」
忽地,槿惟听到了安信那独有的嗓音的发问,他不由得一怔。
槿惟连忙看向了安信。
「就算你现在还无法接受现实也没关系,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就好了。难过并不是需要用眼泪来表现的东西,所以你就算不哭也没关系,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平静的声音象是具有魔力一样,轻易地打开了名为心的大门,就宛如能够直击他人内心一般,那块象是隔开了什么东西的透明墙壁在瞬间被击碎,脆弱得只想逃避现实的内心直到这一刻才有了槿惟现在是孤独一人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