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一针见血,竟拿如此忌讳的理由来要挟他,自己确是小看了这个儒生般的弟弟,结果全失推委的余地。将饱含深意的微笑收敛在眼底,殷楚幽过去拍了拍殷子幽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叹气:“我知道了。提亲之事待选个黄道吉日我便差人去办,可好?”
殷子幽这才安心的点点头,告辞回去,而殷楚幽也动身前往龙浚清处小坐。他并不打算藏匿消息,照流言在下人间传播的速度,大概不久之后另一个关键人物就会闻风而来,趁此刻空闲逍遥一下,希望那位刀子嘴的近侍不要让他这主子等待太久。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朔风几乎是闯进屋来,绷紧了脸似要吃人一般。殷楚幽只当煞气腾腾的他不存在,依然斜倚窗边品酒,听身边的龙浚清轻弹一曲广陵散,满世界的如水安静丝毫未变。快要在沉默中灭亡的朔风顾不得身份礼仪,仗着一把怒火爆发:
“听说你要替子幽向伊筱筱提亲?!”
此话一出,龙浚清也愣了愣,双掌压住振动的琴弦,抬眼看向两人。
“不错。”殷楚幽也不去理他以下犯上,淡淡的转着酒杯。
“为什么?!”朔风除了冲上去拎住他领口,口气神态已跟吵架无二。
“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你倒先来找我的碴儿了?”殷楚幽冷笑,“这是子幽自己要求的,该由我来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朔风一口气被生生噎回去,瞪直了眼睛憋得讷讷无语。
不会的,他不可能舍他娶亲,他不可能对他如此绝情!莫非他是在为那日园中的事赌气,莫非他是找借口要撇清关系…脑中充斥了千万只叫假设的蜂,嗡嗡飞舞吵得他头涨,却听殷楚幽难得严肃的发了话: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会阻止提亲,但要提醒你别逼他。子幽是我弟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好自为之!”
朔风看他一眼,显是忿忿不甘,颇恼怒的奔出门去。龙浚清遂站起身来,将跟随朔风离去的视线转回继续喝酒的男子身上。
“你能放心?”
“那是他们俩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妙。”伸手拉过他搂在怀里,殷楚幽吻上他略带忧虑的眉心,像是安慰,“子幽是殷家的人,殷家家训凡事自主,不吃软,更不吃硬。”
龙浚清没有说话,慢慢嗅着那丝清冽的酒气透过贴合的唇缭绕到自己身上,想着朔风和殷子幽的混乱,突然觉得此刻这种小小的幸福,叫人感动。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殷子幽放下手里的书。二更过半,夜静里掺和着细微的虫鸣,催人入眠。起身吹了案上的灯,屋中暗了一半,只剩床边的烛火依然招摇,此时又蓦然记起忘了闩门,暗怨着自己粗心边行到了门口。才要上闩,却有一道力量从外面重重的将门推开,殷子幽大吃一惊,想放声呼叫却被来者先一步捂紧了口反制在怀中,昏暗的光线中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样貌,只知这人是个身手极利索的高硕男子,一手捉他另一手已反锁了房门。
诧异着幽冥阁守卫森严贼人如何轻易进的来,他拼命挣扎,却是落了陷阱的兔子般根本挣脱不了铁一样的禁锢。这时一个更令人吃惊的声音低低响起:
“别怕,是我。”
殷子幽被这话瞬间点穴,整个人一僵。意识到嘴上的封锁渐松,他掰开那人的手跳出几步,借着尚能辨物的烛光认出了来人——
“朔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在警戒线上徘徊,“这么晚你来做甚?”
若不是趁着深夜硬闯,指不定他能不能见着人!朔风暗哼,冷声道:
“你要娶伊筱筱?”
这开门见山的一问,殷子幽才见他脸色凝重,早知这消息瞒不住他,但不胫而走得似乎也快了点。罢了,迟早总有这一天,于是他很平静的点点头。
“为什么?”
朔风忍怒的神情让他无所谓的轻笑:“因为我喜欢她,自然就想娶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