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简最近情绪不高,谭城宣在故意逗他,歌唱的不伦不类,歌词玩串烧。顾简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一个人呆着,谁也不搭理,可现在倒是习惯了谭城宣在身边,吵吵嚷嚷的,让他不用想太多。
孟初远这一个多月总共才回家三次,还不曾在家里过夜。顾简知道父母感情不好,但是孟初远这些年从没招惹过别的女人,父母即便吵架,顶多出去避两三天就回家,这个月太反常了。
顾简当着母亲的面给孟初远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孟初远只说工作忙,有空就回。其实顾简无所谓,有时候倒愿意看到家里这样安安静静的,不用每天睡觉时都竖起耳朵留意主卧的动静。但是顾雪照不行,她去单位找了孟初远几次,孟初远在外人面前不会发作脾气,只敷衍地打发顾雪照回去。
于是顾简每天回家都要面对唉声叹气的母亲,被她劝着给孟初远打电话,孟初远如果接了,顾雪照还好;如果没接,顾雪照往往要哭到半夜。
顾简很累。这一个多月顾雪照没怎么睡,他也没怎么睡,其实身体上倒还好,只是心累,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着,有千斤重。连催了十几天,孟初远终于回家一趟,看着妻儿,很不耐烦地说自己太忙了,别老打电话。
顾简精神不好,脑子里不想跟他绕弯,直接说:“爸,再忙能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孟初远特别讨厌别人质问他,顾雪照年轻时喜欢质问,后来被他整治的不敢多说,没成想儿子长大也学会了那一套。一听到顾简毫不客气的说话,孟初远烦躁的不行,打惯了人的手臂又抬了起来。
顾简当然不会傻站着等他动手,只就着孟初远的手劲闪了个身,碰倒了桌子上的热茶,顾简的左手背立刻起了一排燎泡。他另只手捡茶杯,左手不动声色地挽在背后,软着语气说了几句孟初远爱听的话。孟初远熄了火又出门了。
顾简回到房间才感觉手疼的厉害,家里没有药,看着手背上的三四个水泡,顾简心里直犯恶心。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抠破了。
顾简白天上课困的厉害,撑到第三节自习课,忍不住趴桌子上睡着了,左手垂在腿上。谭城宣从外面回来,眼眸往下一眼看到顾简手上有点溃烂的皮,那颜色刺的谭城宣眼花,他想都没想抓起顾简的手,像是对那疼痛感同身受似的,嘴唇阖动半天才轻轻叫顾简。
顾简被他吵醒,半睁着眼皮看他。
谭城宣握着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顾简神色恹恹,“烫的。”
谭城宣心里难受,见顾简没精神,又不忍心苛责他,低声道:“我去校医院给你拿点药。”说完安抚性地拍拍顾简的头:“睡吧。”
谭城宣跑的飞快,回来时满身大汗也来不及脱外套。掏出药膏按照医嘱给顾简涂药。
顾简半梦半醒,感觉到左手像被浸入冰水里,清凉舒服。睫毛颤动,微睁开眼。谭城宣正低着头给他擦药,动作很慢,中间不小心让药膏流入指缝,谭城宣从抽屉里拿出纸一点点绕着指缝擦干净。
顾简能看清楚谭城宣紧皱的眉毛,微抿的唇角。脸上的表情端重认真,好像他正在擦一件刚出土的上古珍宝。
顾简想起昨晚,他站在浴室里看见自己的手,嫌恶的想直接把水泡撕掉。
顾简睡了一节课,精神稍好,勉强撑起头听讲。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他又没长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谭城宣把人掰起来,“先去吃午饭,回来再睡。”校食堂不提供外卖,现在出校门买小炒的话,怕是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顾简歪着头:“我想睡觉……”声音不清不楚地含在嘴里,身子摇摇晃晃,像个耍赖的儿童。
谭城宣无奈地把人从位子上扯起来:“先吃饭再睡,听话。”顾简耷拉着眼皮看谭城宣,嘴角下垂,看着有点委屈。
谭城宣叹气,转身蹲下去,双手抓着顾简的腿将他背起,“我背你去,成了吧?”
顾简绑着纱布的手垂在前面,谭城宣看的心里直抽,问背后的人:“你手怎么烫的?”
顾简趴在谭城宣背上,晃的更晕了,嘴里含糊道:“我爸推的……”
谭城宣继续问:“你爸经常动手吗?”
顾简闭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