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全然不敢看他。
他讲:“是不是我纵容你一点,你就得意到连自己身份都忘记?”
“没有。”我回答,“我不敢。”
他嗤笑一声:“不敢?”罗迅笑的越多,我越畏惧,浑身忍不住的发颤,“我倒觉得你没什么不敢。跟着我久了,胆子大了,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是这样吗?”
“…不…不是。”
“那你是什么?”
就这句我回答的再流畅不过:“我是罗爷养的一条狗。”
他狠戾的踢在我腿上:“狗会说话?跪好了。”
痛极了,我也不敢出声,更不敢再叫他罗迅,只顾挺直上身,两腿分成九十度,标准跪姿低头看向地板。罗迅认真起来,根本不会允许我用什么手段。我是他养的一条狗,这并不是句空话,罗迅是真曾下了本钱,把我教成一条狗的,其中艰辛过程,实在不堪回首。
谁会爱一条狗呢…
听话时能得到宠爱,咬他一口,便是今日下场。
难道我还要一直这样下去,被他呼来喝去,被他拿在手心揉圆搓扁,为他做一切,他都以为理所当然。
不,不。
我是一个人,我爱他,想他真正将我看入眼中,希望我的优点缺点,他都懂得欣赏包容,把我当做相伴一生的、重要的人好好对待。
“这才乖。”罗迅夸我,“不过,昨天你这张嘴里说的话,也能听一听。”
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但我再也不要在乎了。
拼命忍住了长久以来已形成条件反射的恐惧,我先是抬起了头,他立刻一巴掌劈过来:“跪着可以抬头?谁教你的?”
一瞬间我都忘记了可以躲开,只知道他生气我就得挨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一下打的我头晕脑胀,身体自觉地如同以前千万次一样,顺从的低下头去。嘴里全是血味,耳鸣中模糊听到他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缓一会儿,我反复想,现在不同了,这一次是不同的…我有方战之,还有机会…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再不能这样对我…终于激起了血性,我颤抖的伸手扶住桌角,慢慢的站了起来。
罗迅狠狠踹上我膝盖,看他口型,讲的是:“跪下。”
我被踹的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伸长了手臂在空中抓挠,好容易摸到墙边杂物柜,才站的住了。见我如此狼狈,罗迅脸上现出讥讽神情,稳如泰山的坐着,似乎打算看我又玩什么花样。
倒是陆子由冲上来,也不敢扶我,焦急讲:“罗爷说不跟你计较了,还说答应你昨天说的那件事,你还…你还想怎么样,赶紧跪好,不要自讨苦吃了。”
罗迅冷面寒铁:“小陆。”只这两个字,就喝退了他。
我努力的站直了,血液像火一样在皮肤下燃烧,不知为何,眼中全是灼热泪水,一字一顿的讲给他听:“罗迅,我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他勃然变色。
我又讲一遍:“我不是你养的狗。”顿一顿,连自己也不能置信真的将这话说出了口,不得不再确认一遍:“我不是。”
说完,我竟然忍不住露出微笑,心中从未如此轻松自在,许多无处可去的感情都找到了出口,急欲奔涌而出。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以后要他跪在地上求我,我才肯说一点给他听…这么想着,更为快意。
罗迅沉声讲:“方,我刚刚说的话,难道你都没听到?以后我没有别人,只要你一个,你还想要什么?”
我深深吸一口气:“罗迅,我要走了。”
大概是没想过这句话会从我口中说出,罗迅一时怔怔望向我,毫无反应。我趁机退到门口,罗迅霍然站起,锐利视线扎在我身上。离的那么远,多年养成的习惯下,我还是不敢动一动。不必再怕他,我也是一个人,他无权利这样对我…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讲,胸口热血激荡,却遭他冷冷打击:“方,你太天真,你以为你能去哪里?”仍不信我是能走的。
我攥紧拳头,几乎耗尽勇气,才能够反驳他:“我有两条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到我。”反手开了门。
罗迅怒吼:“你敢走!”说着就要冲上来。
时机太好,他刚有动作,屋里便响起有人闯入罗宅的警报,随之响起的,是暴雨般倾泻的子弹击在车外的声音。陆子由和秦颂立即上前一步罗迅,两个人护住罗迅,举枪对着我。
我迫不及待的回头,看到一辆黑色悍马向这边冲过来。方战之在驾驶座上,戴了口罩、墨镜、帽子,那么多人想杀他的时候,还有心情举手对我比个v。
为我这样一个人赴汤蹈火…我捂住脸,明明开心到极点,眼泪却不停的流下来。原来还是有人肯救我的,无论我多不堪,我也有了不会抛下我、肯平等待我的亲人了…
罗迅仍然在吼我:“你…你不许走!”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惶恐,“你要走了,我就…你不许走!”
我转身面对他,笑着摇了摇头:“不。”
他真正气急败坏,陆子由和秦颂为他安全着想,拼命拦他,全被他推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