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助理带着医生匆忙赶来,试了一下温度又开了几服药,等到天亮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些,只是人还没醒,依旧沉沉的睡着。
助理抹了抹额头上急出的汗,想到白天将要面对的一大堆工作又有些头疼,但老板已经累成这样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等对方醒来多要点加班工资了。
赵恒川一直睡到中午才缓缓转醒,只觉得浑身酸痛,胸口更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他睁着迷瞪的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睡着前的一幕,可再看窗帘缝隙中泻出的点点阳光,时间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那么……凌羽呢?
空荡的房间里,连每一口呼吸都是冰凉,赵恒川突然有种不安感,那比病痛要更让人焦灼万分。于是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想要去够床头的手机,不想躺了一天的身子使不上力,一个不小心竟然从床上翻了下来。
脑袋磕到了床头柜上,头晕眼花之间,他听见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后脑被一只微凉的手托住了,连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四周,赵恒川想起来了,那是凌羽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比他闻过的任何香水都要好闻。
于是他本能的、发自内心的抱紧了对方,像是濒死之人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那般,恨不得将其融进骨子里。
凌羽被对方激烈的动作惊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的背部轻轻拍了拍。
“是我。”
“……”
赵恒川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将人抱得更紧了,后脑磕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的世界一片眩晕,唯有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那个一心向往凌羽的少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不知所措,一个笑容而害羞至极……
那时候的他爱的太卑微了,卑微得直到被伤得鲜血淋漓之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爱。
心脏有瞬间的颤栗,像是灵魂深处最柔软也藏得最深的地方被伤病触碰了,赵恒川将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压下,他垂下眼睛,悄悄吐了口气。
又是一阵两相无言的沉默,仿佛生怕打破这难得的气氛,因为这样真情流露的拥抱,他们已经太久、太久不曾有过。
但心知肚明的是,他们都明白,眼前的这一刻无法成为永恒。
凌羽率先挣脱了赵恒川的怀抱,“粥还锅上呢,我去盛点给你吃。”
他笑的有几分无奈,语气中带着无法拒绝的体贴,赵恒川只觉得怀里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微凉的空气,怔忪过后,难免有几分失落。
但那句挽留在口中来回咀嚼,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才彻底吞进肚子里。
米粥在铁锅中咕噜冒泡,香气徐徐传来,让人胃口大开。凌羽挽起衣袖用铁勺搅动几下,确定彻底熟透后,才关上火,盛出一碗在旁待凉。
他抹了把额前的汗,又抖了抖宽松的领口,直到一身热汗散的差不多了,粥也凉了,才端着碗,慢吞吞的往回走。
进门时赵恒川正靠在床头,膝上放着平板,戴着耳机,正在开电话会议。
凌羽看着他的侧脸盯了几秒,上前将碗放在床头,本能的还想叮嘱几句,却见那人双眼死死锁着屏幕,连一分余光也不曾给他,怕是说了也听不进去。
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凌羽退回到走廊上,低头望着还留有白粥余温掌心,收拢了手指。
却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晚上的时候,赵恒川稍稍恢复了些,便从床上起了身。
说不清是逃避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太想直接面对凌羽,于是便一脑门子扎在公事之上,等终于稳定局面了,他又觉得乏了、累了,才想起喝掉那碗已经冷了的粥。
太阳穴突突的跳,赵恒川半倚在门框上,眯眼看着明亮的走道,突然就有些想念那个人的温度……于是他叫了一声。
大病未愈的嗓音太过沙哑、中气不足,这一声并没有多么响亮,更别说在这偌大的公寓里,转眼便散了。
等赵恒川再想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没了刚才的勇气……就像之前那句没能出口的挽留一样。他吞了吞口水,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体缓缓走下楼去。
凌羽不在客厅。
厨房的灯还开着,灶台上摆着半锅白粥,赵恒川走上前去,用勺子搅动了一下;米汤已经有点粘稠了,在表面凝出一层薄膜,他又加了些水,将火重新打开。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火舌烧灼着锅底发出嘶嘶声响,赵恒川盯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发酸,胸口堵着一股郁气,不太舒坦。
这时候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凌羽带着墨镜口罩,手里头提着些蔬菜水果。他一眼看见了杵在厨房门口的赵恒川,怔了一瞬,又很快笑道:“忙完了?”
后者没吱声,只是直直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