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捧著篮子,逃也似的走得飞快。
被这麽一打岔,心底的那点忐忑不安也被冲淡了几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影像,总算不再苦苦纠缠。
摇了摇头,简若林放缓了步子,朝著药房的方向走去。
说是药房,其实就是装著各种干花香料的地方,整面墙上按著药材铺子的样式做出来,只是那一个个小柜子里头装的不再是药材,而是留芳阁合用的制香原料。
简若林径直走到里间无人处,在角落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
鬼使神差地,简若林走到了这里,又蹲了下来,摸索著掏出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头放著的,是一枚暗紫绣金的香包,雍容华贵,然而它催发出来的香气,却清淡如烟花三月。
简若林秀气的十指抚过表面,几番摸索,眼神淡淡的,不晓得在想些什麽。
良久良久,终於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香包小心翼翼地摆回柜子里原样放好。那双雪亮眸子里,似乎含著些许泪意,又似乎没有。
许是因为蹲了太久,站起来的刹那,眼前出现了片刻的晕眩,简若林不得不扶著墙面才能站稳。缓了一会,才觉得那晕眩感慢慢褪去,四肢和感官重新归於敏锐。
昏暗中,身後似乎有风声掠起,简若林倏然警觉转身。
有什麽东西捂住了口鼻,刺鼻浓烈的药水味直冲脑门,浑身的力量被瞬间抽空。简若林只来得及分辨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眼前一黑,随即便疲软无力地瘫倒下去。
桃妁-第十九章
隐隐约约间,脑海中终於浮现一丝清明。
简若林似乎听见一男一女正在距离自己不远之处对话。
那女的说:“怎麽还不见醒,不是说药量极轻的吗?”声音听来极是熟悉。接著便是一个男音响起:“就是最普通的mí_yào,剂量我也没敢下重,按理说半个时辰就能醒的啊。”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谈话的人在疑惑之间凑近前来察看。
简若林只觉得身子有些重,昏昏沈沈地挣扎著想要醒来,努力地试图睁眼。
虽然在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也没达到什麽效果,但是却听见先前的女音惊喜地叫一声,而後道:“你看见了吗,他动了。”
然後有一双手拍打在脸颊上,那个男音在耳边不断重复著:“喂,醒醒……”
无边的黑暗渐渐褪去,光线从眼睛睁开的那条缝里射进来,视野里两个人影晃动,兀自显得有些模糊。他听见那个女音大喊:“他醒了,醒过来了。”缓了好一阵,意识总算恢复了清明,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
简若林挣扎著坐起来,看清楚面前正是一男一女两人。男人没有见过,略一打量,却是一副fēng_liú俊俏的面向,嘴角含一抹似笑非笑,有一股像极了萧景默的华贵子弟的纨!之气。至於那女子,却是之前见过两次的,萧景默的妻子,叫做婉贞的。
简若林慢慢回想起来先前的事,在留芳阁接见萧夫人婉贞……回到花房的时候,有人从身後接近……再然後是那股刺鼻的药水味……记忆便停留在此处,往後的只是一片混沌模糊。简若林仍是抬头看了看两人,还有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确定自己应该是被迷晕了绑到这处。但是看二人的神情,又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会做这事。
刚刚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口了又该说什麽,就听见婉贞柔柔说道:“简公子,实在得罪了,婉贞先在这里代玉和给你陪个不是。”说著面带歉然地转头去斥责一旁的男子:“玉和,还不跟简公子道歉。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改改,我是说要请简公子过来,可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实在太失礼了。”
那个男子被训斥几声,倒也不显尴尬,仍是大大咧咧地一抱拳,道:“在下白琦,表字玉和,幸会了。”简若林呆呆的、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反应,但是那叫白琦的男子却自顾自地说下去:“确是我自作主张了……出此下策,实在情非得已。不过我要是不用点非常手段,以简公子的冷酷心肠,要请公子到这‘藏娇山庄’来一趟,只怕还不太容易呢?”
简若林心思敏感细腻,似乎察觉到眼前的男子对自己颇有微词和抱怨似的,说起话来那上扬的语调里,总带著那麽几分不清不楚的尖刻责怨。
婉贞亦是心思婉转的女子,自然看出两人间隐隐的尴尬,赶紧拉了白琦道:“你少说两句。”而後转头看著简若林,眼底似有哀求:“简公子都已经来了,就去看看相公吧。本来不该这样严重的,可是这麽多天相公一直烧著,也不见好。大夫说有可能是心病,相公又一直记挂著公子,请公子看在往日情谊上,好歹去瞧上一眼也好。”
简若林直到此刻,脑子仍是晕乎乎地一团,听她说话,那一声声的“相公”宛若一根根尖刺扎进心里。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听完婉贞说的话,抬起的脸上寂静无波:“我和他、早已没有什麽关系了。”
婉贞还没开口呢,白琦就面色不虞地说道:“亏你说得出这话来,景默为了你差点没了性命,便是朋友,也不该绝情至此吧?更何况景默以前是怎麽对你的,你倒也自己想想清楚。”他这麽说,分明还不知道简若林和萧景默分合的始末。
白白被这麽一通数落,简若林心里要说不委屈也是假的,那句“差点没了性命”总归是听进了耳里,想著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