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用问号?
那当然是因为:如果某个刚开春的早晨天还没全亮,为了节省那么点儿柴火钱于是决定去山脚下的河里随便搓搓得了,结果等刚扒完裤子却发现自己被河里的什么东西缠住了脚!
那东西湿漉漉滑溜溜,你心里虚的要死却偏只能壮着胆子压下脑袋睁大眼睛!然后就发现,那缠住脚的东西居然是乌溜溜的长头发,再往下看,竟然还有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不停往外冒出的血。
那么这种时候,通常的反应都是:鬼啊——!!!
那黑漆漆的一团险些让人吓破了胆,拎着裤子就想拔腿开溜,头发却越缠越紧。险些昏厥之时天公终于给了脸面,旭日高挂普照大地,待到终于看清了一切,水里那张双眼紧闭的人脸却险些帅瞎山里人的狗眼。
再然后,就鬼使神差的将那几乎被箭射成马蜂窝的半死人帅哥拖上了岸。
虽然邹老三穷得连内裤都有补丁,而那人也已经快没出气。但怎么说,让这帅脸被初春的冰凉河水泡成猪头这种不道德的事,老实人是做不下手的。
毕竟,就算这人真没气了,也该埋乱葬岗不是。
于是如此这般,邹老三在经历了到底是先穿上裤子还是先把人拖上岸的艰巨抉择之后,用板车将人拉到了杭州城里的医馆。
“拉走吧……”
“徐大夫,这杭城上下都知道您老人家医术好心地善,俺这都把人给拉过来了,您老就发发善心吧!”一见那徐夫子叹气摇头,邹老三当下便急了。他好不容易才将人装上板车拖到城里,这不还有气么,怎么就不能救了?!
“猎三呐,听老夫一句话,这人你救不起,还是…唉……”
要说这徐夫子平日里也是个善心的大夫,穷人找上门来求医素来都是能帮则帮的,可今日里碰上邹老三带来的人却也是大大的为难了。
而那未说出口的话尾,其实也不过就是让邹老三找个地方把人好好安葬了,但徐夫子行医多年,这话终归是狠不下心说出口来的。
何况,这人还剩着一口气,埋了太伤天理。可话说回来,不埋又能如何?
当真不是他不愿帮,实在是帮不起。
“老夫实话与你说了,这人只因丹田吊着一口气方才撑到现下,可气终归是要散的,若是没有上好的野山参吊命,什么药都是白费。老夫这济春堂不过是杭城一家小小医馆,哪有那般精贵药材,便是想救也无能为力啊。”
有些药,不是你想拿其他药材替代便就能替代的,人参便是如此之物。
人参能救命,所以才精贵,可这样的精贵却不是人人都碰得到的。都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可便是如今这太平盛世,穷人的命又能有多精贵,更莫说去救他人。而上好的老参,多数也只有那些大药堂老字号才会备着。
穷人家买不起就是买不起,一点法子都没有。
“人、人参……”
邹老三人是老实,心肠也不错,可他不是傻。这一门心思的想救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初时的确是好心,但真说全没点其他绕弯心思也是不可能的。
那说书的不都说了么,这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他邹三穷得老鼠都不来,哪还指望谁家小娘子肯跟他过日子。这人长得怪好看的,这要是把人给救活了,指不定就能给他当个媳妇了。
可这人参,他上哪找人参救命哪!
“拉走吧……”
徐夫子无奈的叹气声中,邹老三也只能晕乎乎地拉起板车往外走。人穷命贱,他没银子买不起药救不了人,老人那番话里,他听懂的也只有这么一句了。
“当心!吁——!!!”急急拉住马车缰绳的,是个看起来颇为清雅的年轻男子,脸色有些虚惊一场后的泛白。大约是马车一路行的快,万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拉着板车撞出来,一时心急缰绳拉得用力了,指节手背竟是勒得青筋暴起。
万幸,拉车的只有一匹马。
邹老三似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惊懵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驾车那人下了马车走到眼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唯独手上那板车的拉把手倒还记着牢牢攥地死紧,半点没松下劲来,稳妥的很。
“这位大哥?”从马车上下来查看时,白芨脸色虽不太好,口吻倒是还客气。说到底,虽是人家突然冲出来,可的确是他赶着回师门,马车行的快差点撞上。且不说占不占理,好歹也该下车查个清楚有否受伤。
扬手在邹老三眼前晃了晃,却半晌不见有何反应。白芨微皱了皱眉,掌心用了些力道往他肩上重重拍了下,掌侧不经意触到的温度却似乎有些烫得过火了。
“大个子,醒醒!”
“俺、俺没事。”那一下重的倒是见效,邹老三虽是惊了却也当下便回了神。
“你身子在发热,怕是风寒入体。若无急事就去开剂桂枝汤回家煎了喝,莫要在外头乱晃。”短短交代了两句,却是稳重老成的很,倒与那副白净文雅的模样不太相符。再下句,却已是将话头转到了板车上的那人身上。
“这人是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背上伤口发胀微有渗血,头发半干不湿手感滑腻,板车上也还有未干的水渍,看来在河水中泡了不短时间,救上来后才被日头晒得半干的。
现方初春,河中冰雪还未全化,要注意有否风寒入体。
四肢未有大损,脸有擦伤。
嘴角血渍似有气泡,怕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