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秋色为伊忙
作者:阳春面
一睁一闭一世界
圈圈阳曾说过,眼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再一睁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
初听时,刘珀笑得肚子发疼,只觉这话总结得精到又荒唐。可再次想到这语录,他却再笑不出来了,因为俺们亲爱的刘珀同志这辈子——就在这一睁一闭间结束了。
闭眼前,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朝气大青年一枚;
睁眼后,他已是北宋年间的贫穷小农夫一只。
草龄二十不到,却已是一小娃的爹亲,更杯催的是,小朋友的娘亲方死不过百日,而这身体的前身——某新晋鳏夫前几日因丧妻之痛未减加之劳累过度,在田里做活时摔了一跤,倒霉地磕伤后脑勺,从此解脱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变成这样也叫便宜?
某人自嘲笑笑,这无故得了个便宜儿子,可不就是便宜他了嘛!
对着泥灰天花板继续睁眼闭眼得眨个不停,直到眼角酸涩,刘珀才终于相信这一睁一闭一世界的非自然现象是不会再显灵了。
老天爷呐~您真是瞎了钛合金狗眼了……
长长哀叹一声,也不知是为自己处境还是那已经渗着粗布衣沾上皮肤的液体,刘珀拍拍还扒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小娃儿,自醒来后首次开口,“小僖……”他声音干哑,该是很久没喝水了。这小娃儿怎不知倒些水给他?难道以为自己这奔涌的涕泪能给他解渴不成?摸着刘小僖柔软的头毛,刘珀着实惆怅,小娃儿是因其父死里逃生得了宽慰,那他呢?谁又能给他这突发状况来点安慰?
越想越是无措,刘珀正想与刘小僖来场哭嚎二人转,就听那破木门“嘭”的被人推开,转眼去瞧,却见一十岁光景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小孩儿瘦瘦小小,也是一身粗布衣,刘珀脑中出现了记忆,知道此人是寄住在他们家的另一娃儿,姓霍。
且说这身体前主人的亡妻马氏有一长姐,幼时卖身临镇大户霍家为婢。因相貌出众,被霍家老爷看中,几夜恩宠便是珠胎暗结,于夏末初秋生下一男孩,得名临秋。可惜这姐姐甚是命薄,未等被抬为姨娘就香消玉殒,而这庶出的小哥在子息殷实的霍家自是不受宠。等霍老爷一去,他便被新当家赶出了霍府。
马氏怜其身世,便接来家中抚养,而就在他来没多久,马氏就因风寒未及时得治,撒手西去。
看来也是个杯催的。刘珀不住感慨,他们这倒霉份子可真是碰一块了。正胡思乱想,霍临秋已走进房间,那小脸当真是玉琢出来的,不仅精致可爱,也如那美玉般,冰冰凉透心凉。
“姨父醒了?”听听,就连声音也是干净剔透的,刘珀被影响得心里发凉,只觉这小孩难对付。他想应声,可喉咙干涩疼痛,实在发不出个甚。
刘小僖大概也是畏他,早已收了哭声躲在刘珀怀里窝着,小娃儿不吵闹也是可爱,刘珀摸摸他的脑袋,清清喉咙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一个粗茶碗递到了跟前。
还真是个懂事的。不过在这前身的记忆里,霍临秋的确就是个知情识趣的,这大概与他出生有关,生在大户却身份卑微,为保命自是要早熟许多。如此想来,刘珀在心虚之余也对这冷脸的大小孩有了些怜惜。可疏离尴尬依旧,等清了嗓,刘珀除了声谢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刘小僖这些日子也是伤心累了,不知不觉已睡过去,剩下的两人就这么在小屋中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等屋内光线渐暗,刘珀感觉有些饿,自马氏去世后,他的前身便承担起了家中的一切事物,农田劳作,家务餐食无一遗漏。可现在该如何?记忆虽还在,但方来此地的某大好青年可是秉着君子远庖厨活了二十来年,现在突然让他下厨做饭……那可真是要悲剧了!
再次将老天爷的狗眼戳瞎10086次,刘珀正考虑是否给那机灵小鬼些许暗示,屋外突然传来人声,“霍小哥快来开门!”
霍临秋似乎早在等这呼唤,听人喊他,立刻站起身跑向屋外,踏出房门时才想起该对不知所谓的刘珀解释,“是王婶来了,这几天都是她在替我们做饭。”
原来有人给做饭啊!刘珀眼睛一亮,下了炕跟着跑出去,“那怎使得,那怎使得!”
王婶住刘珀隔壁,与他男人一样是个热心肠,自马氏走后没少给过刘家帮助,这回刘珀受伤,两个小孩的饮食自是他们两口子在照顾。王婶是个爽快人,不仅帮人把食盒送进屋,见到刘珀起身,又叫跟着一起来的闺女回去多拿了些白米饭,她还顺手摸了两个鸡蛋给刘珀,刘珀一面推辞一面道歉,笑脸迎人很是讨喜。那王婶见他伤后反添笑容,也是欣慰,只道他是鬼门关前走了圈想通了生死轮回,“不是我老婆子说你,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岂能丢下不顾。若马氏泉下有知,也定不会让你如此糊涂下去!”王婶走前还不忘唠叨两句,看来真是对这家子心生怜悯。
刘珀敷衍地听着,全盘接受王婶的劝慰,反正他已不是原来的刘珀,就算想死……那也得有这勇气不是?
等终于送走了这热心肠邻居,回屋打开食盒来看,里面就两个菜,炒丝瓜与闷茄子,当是自家种的。虽简陋也是无法。刘珀让霍临秋去厨房那个空碗来分饭。而刘小僖在闻到饭香时已自动醒来,此时正扒在桌边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刘珀。
“真是个馋鬼。”刘珀刮了刮那小娃儿翘翘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