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贾无欺感叹一声,“在下本以为岳少侠下山之前,只见过没头发的男人,却不曾想,竟有个有头发的旧交。”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也对,岳少侠那小师弟也不是个头发少的,想来有头发的人,也见过不少。”
岳沉檀听完这话,嘴角竟有了一丝笑意,深深看了贾无欺一眼。
“看我干嘛……”贾无欺嘟囔一句,“合着你那些有头发的朋友都不让说啊。”
“你可知何谓瓮里醯鸡?”岳沉檀不答反问。
“不知道。”贾无欺理直气壮道,“在下读书少,不与岳少侠相熟之人一般,还请见谅。”
他这话一出,岳沉檀也不管他话中暗刺,反而心平气和道:“你虽不是那瓮里醯鸡,这话中醯味却实在太浓。”
贾无欺被他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他既不知何为瓮里醯鸡,当然也不明白何为醯味。这时只听身旁传来一阵大笑,原来是裘万盏。
贾无欺狐疑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我笑岳少侠说话风雅,世难得见。”裘万盏看看岳沉檀,又看向贾无欺,憋笑道。
“哦?”贾无欺有些不相信,“他吊的书袋子,你倒是明白了?”
“当然。”裘万盏拍拍胸脯道,“小兄弟,你可别小看咱们。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浑裘我走南闯北,知道得可不比那些秀才儒生少。”
“那你说,他刚才说得那话是什么意思?”贾无欺朝岳沉檀指了指。
裘万盏哈哈一笑:“别的咱不多说,只说一句,醯嘛,酸也。”
贾无欺一听,琢磨片刻,立刻明白过来,对着岳沉檀磨牙道:“好你个岳沉檀,拐着弯的骂我拈酸吃醋的是吧?”
岳沉檀淡定道:“自然不是骂。”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继续往下说,倒是让贾无欺听了一愣,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说话间,厉嫣与掩日以交手数百回合,仍是未分出胜负。这时几朵云彩飘过,遮挡住炽热的阳光,原本温暖敞亮的道场立刻变得阴凉,甚至让人生出有些森寒的错觉。
“小心——”原本站在场边沉默不语的陆长岐,此刻不知为何,突然惊呼一声,失去了龙渊山庄庄主本该有的沉着和冷静。
那道场中央,随着阴凉到来,气场陡然一变。饶是见多识广的众位江湖人也不禁张口结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层云之下,厉嫣周身竟被八具剑影笼罩,那八具剑影形态各不相同,诡异非常。就在厉嫣衣袂翩跹间,那一具具剑影如舞动的绣缎一般朝掩日飞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霓练九剑,一剑惊鲵,一剑灭魂,一剑却邪,一剑真刚。又加之惊鲵之影为剑,水击三千,绝云气,负青天,汪洋恣肆,剑意磅礴;灭魂之影为剑,飞魂散魄,破神灭气,魑魅皆俱,剑气森然;却邪之影为剑,擒尽妖邪扫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剑势如罡;真刚之影为剑,光纳日月,气排斗牛,削铁如泥,剑域通玄。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四柄越王古剑与剑影已组成密密实实的剑网,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更加久而弥坚,势不可挡。然而这还不是厉嫣最后的绝招。
霓练九剑,尚有一剑未出。
众人皆翘首以待,只等着厉嫣解惑,看那最后一剑究竟从何处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听丝竹之声响起,剑舞门的女弟子竟在道场边吹拉弹奏起来。曲调悠扬婉转,萦绕于耳,仿佛不是身在喊打喊杀的比武场,而是置身于画船听雨眠的江南。那曲子便是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人忍不住阖上双目,侧耳倾听。
就在不少人忍不住跟着曲子轻声迎合的时候,一句唱词从道场中央传来,珠圆玉润,娓娓动听:“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歌声随着最后一个“柔”字戛然而止,乐器声也陡然停住。只听“铮”地一声龙吟,众人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道场中哪里还有八具剑影,只有厉嫣!
厉嫣翩然而起,衣袂击空之声却如长剑破空,发出如龙吟一般的金石之声。她周身真气流转,杀气泠然,无处不可化为剑锋,无出不可化为剑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霓练九剑的最后一柄剑,就是厉嫣自己。
第六十三回【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完毕。重温了几本古龙奆奆的著作,烂作者实在是惭愧,笔力有限,辞不达意,只能改来改去,勉强算是把想写的东西表达了出来。 若先前八剑, 掩日还可用身法避过,那这最后一剑, 却是避无可避。与厉嫣比试之中, 他似乎谨记“侍卫不可私斗”的原则, 只是退让闪避, 宝剑却从未出鞘。霓练九剑最后一式一出, 众人似乎都看到了结局, 皆为这名武功不俗的侍卫暗叹一声可惜。
然而大家没料到的是, 厉嫣的最后一刺, 却堪堪在掩日鼻尖停住。皓腕如霜,素手芊芊, 一根修长的手指, 在掩日的额间轻轻一点,随即垂了下来。
道场之中, 哪里还有凌厉无比的霓练九剑, 只有一个袅袅婷婷的厉嫣。
“还请众位英雄做个见证,我方才可算是手下留情?”厉嫣笑吟吟地看着在场诸位江湖人士问道。她方才的举动自然算是手下留情, 只是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口来,倒有些像是在刻意羞辱对手一般。
只是那被她手下留情的掩日,听到这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眸而立,如同一块木头。众人见状,生怕这厉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