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什么?”
“没有人管着,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孙寒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时延,“还能自己想办法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弟弟。”
时延无声地笑了笑。
孙寒没有注意,回过头,朝马路对面看过去。“我爸一直觉得上学念书才有出路,他自己复读了四年都没考上大学,就想着拼了命也要让我们上去。”
午后寂静,孙寒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飘到时延耳边时,总是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
“他们很少让我做家里的事情,搁在院子里的锄头,我拿起来看看都要被骂一顿。家里母鸡下的蛋,童童想吃,我得偷偷地塞给他。有时候童童会哭,说他们偏心,我爸就会发火,砸东西,然后撵我回屋看书。”
孙寒低低地笑,眼泪却从眼睛里滑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我也会想,对农村的孩子来说,能上学,多幸福。”
“哪怕我吃得差一点,穿得差一点,被别人笑,只要能读出来,能完成我爸的心愿,能让我妈出门头仰得高高的,都无所谓了。”
“可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也维持不下去了。”
“回去吧。”时延淡淡地劝了一句。
孙寒摇头,眼泪砸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一天睡得很少,别的时间都在看书,别人睡觉我看书,别人玩闹我看书,可我的成绩依然进不去年纪二十。姑奶奶这次又过来,又是要钱,她跟我爸说,我的成绩搁在县里比,得排到三四百名。这样是肯定上不了大学的,还不如现在就下来挣钱,让童童上。我发誓我已经真的,真的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比不过那些人?!我就是不行?!”
“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说不念了,然后把钱省给童童?”
“我……我……”孙寒泪流满面,再说不出话来。
时延沉默了很久,听着孙寒语无伦次地诉苦,脸色一直很平静,也始终没有插句话。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街边。一个哭着说,一个静静地听。
许久。
仿佛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止。
时延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孙寒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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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延那之后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跟孙寒说过一句话。哪怕孙寒中午不出来跟他一起埋锅贴,又或者找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地方远远地望着他,时延一直没有朝他看上一眼。
有性子大大咧咧的女生主动跟他说话。
“小老板,你多大啦?”女生哄笑一声,但还是看着时延,等着答案。
“十八。”时延顺嘴答了。
“骗谁啊!”女生立刻反驳,“你这样看着,顶多十五。”
“不,我猜十六岁!”
“那我就猜十五岁半!”
“哈哈哈……哪还有这样猜人年纪的?”
“小老板,你告诉我们呗,你到底多大啦?”女生们笑着问。
“你们买锅贴吗?”时延问,“买完了告诉你们。”
“买买买……”女生挨个儿地付钱,接过袋子,然后安静下来,一齐瞅着时延。
时延唔了一声,果断,“十八。”
“啊?骗人——”女生吵吵开了,一个个地指责。时延也忍不住抿嘴笑。
学校里也有人知道孙寒在外头卖锅贴,还让私底下带过几回。有段时间不见孙寒,只见时延,不由得有些奇怪,课间就趴在孙寒的课桌上跟他聊天。
“你怎么不去卖锅贴啦,你那摊子的锅贴做的挺好的呀,本来我还指望你天天带一份给我吃呢,我都省得出去了。”一个略壮硕的男生纳闷。
“猪啊,你就懒死吧。”瘦高的男生嘲笑道,又看向孙寒,“不过我看,你这几天不在,另外的那个男生好像忙不过来的样子。他又慢慢悠悠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弄得我都想上去帮他收钱了。”
“嘿嘿,孙寒,你这一天都挣不少吧。”壮壮的男生冲着孙寒挤眉弄眼。
孙寒心思复杂,许久前时延冷淡的脸似乎还在眼前,听着几个人的话,他却又有些焦虑,有些不安。
“可是我看他也挺累的啊,”瘦高男生撇了撇嘴,“都十一月了,往底下去天越来越冷,老站在学校门口还不冻死。”
“你说的也是哈。”壮男生点头,“以后我们都懒得走出校门了,他估计也就能挣这两天了。”
“所以啊,”瘦高男生戳了戳壮男生的头,“钱哪有那么好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才是真的,知道不?”
“你说就说,戳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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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的成绩下来了,两张卷子摆在桌子上,时延一回屋就看见了。转头去看徐泽,小孩儿正装模作样地看书呢,眼神偷偷地瞄他,脸上满是喜色。
时延笑着走过去把徐泽搂进了怀里。
徐泽的这些小动作,随着他跟时延相处时间越长,越自然。每次看到,时延都觉得非常可爱,总是忍不住把他拎到怀里,这里亲亲,那里捏捏。
“哥,我考了双百,有奖励吗?”徐泽眼睛亮晶晶的,被时延抱到凳子上站着,两只手臂搂着时延的脖子。
“嗯,哥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时延头往前一探,跟徐泽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徐泽便依恋地凑了过来,笑着在时延的脖颈里拱啊拱的。
“哥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