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盛筠佟,戚夜晟给他半拖半拽著进了一个隐蔽的观察室。一进观察室,就看见墙上有一面占据了整片墙的玻璃镜,镜子後面单人病房的情况一览无余。
“我们平时就在这里观察病人的身体状况。”盛筠佟给他拉来一张椅子,压著他坐下。
指著镜墙後白色无菌的病房说:“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就是你孩子的‘母亲’。他叫阮小灵,上个月刚刚满十八岁。”
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戚夜晟看到一个面容温婉如水、眉清目秀的少年。
那是一幅说不上妩媚,也说不上性感的容貌,却意外的吸引人目光。
十八岁的眉眼还没完全展开,有些娇柔,有些中性,像涟漪湖心的清香白莲,静静散发著红尘无扰的幽香。
他仰面躺在白色床被上,肚子突兀的隆起著。
匀称单薄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了这种跟生理构造完全不搭的重负,微微发著抖。脸色也有那麽一丝憔悴。
护士进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肚腹。戚夜晟清楚看见少年单衣被撩起,圆润凸出的肚皮上不见一丝妊娠纹,肌肤平滑白皙得叫人简直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一把。
护士在少年腰侧左边按按,右边按按。
隔著镜墙,戚夜晟听到少年低低呻吟了一声:“痛……”
“会痛就好。”护士很好心,告诉他,“最好今天就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父亲可是心急得很,听说刚才已经在外面发飙了。”
护士这麽一说,戚夜晟竟然莫名窘困起来。
盛筠佟在一旁吃吃笑。
他白他一眼,恼火道:“你放话要你手下人这麽编排我?”
“我可没有编排你,在走廊上大叫大嚷恨不得跳脚的分明是你本人。”
“用得著在这孩子面前提及吗!”
看那少年听完护士的话,脸色更白了。
“有什麽关系,反正他生完就跟你不搭界,你在意他感受作甚。”
戚夜晟语塞。
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想想自己的确没必要关心一个代孕体的情绪。
他又转头朝床上的少年看去。
此刻,在护士帮助下,少年已撑著腰艰难的坐了起来,正就著护士的手服用催产药物。
他喝得很急,一丝水痕从小巧的下巴滑落进衣襟里,凉得孕夫高温发热的身体往後一缩。
“……呃……”
将护士的手推开,少年微微蜷缩,抱住高耸大腹。
“开始痛了?”护士比他还紧张。
“不……嗯……还、还没……”
他喘息了一会,摸著枕头,虚弱的重新躺倒,“护士小姐,生完这个孩子,我可以马上出院吗?”
马上出院?
戚夜晟错愕。
他记得他付给盛筠佟的所有费用里,包括了给代孕体坐月子的各项开支。
盛筠佟解读到他的疑虑,摊手道:“别看我。我可是足额付给了他从怀孕、安胎到生产、坐月子的全部费用,一毛钱也没贪污你的。”
戚夜晟紧皱起眉峰。
几个世纪前主职生育的女性,生产之事犹是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产後不好好调养,会落下各种病根不说,严重点的甚至会丢了性命。
看这少年拖著待产之身极其虚弱的模样,并不像是身体素质强悍之人。
他急著生完孩子出院,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一定要心急火燎赶在这种节骨眼上?
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原本不该他戚夜晟过问。
只要孩子平安降生,这个母体是好是歹,是死是活,任由他去也就是了。
但想归这麽想,戚夜晟凝视著少年略带浮肿却依然柔和清丽的脸,脑海中划过带有怜悯、带有不满、带有好奇的种种意念,杂七杂八全糅合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