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谦觉得下一口气很有可能续不上来,他用没有挂点滴的手不舒服地摸了几下喉结,喑哑着说,“有,有水吗?”
“有有有,你等会儿啊。”满翰立刻转身去倒水,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怕水晃出来,“你别动,我扶着杯子你喝。你血管细不好扎针,别再弄回血了。”
尤谦闻言一怔,忽然觉得手背有些疼,低头一看……
“嘿这手背都要扎成冻豆腐了。”满翰笑意盈盈地把杯子挪到尤谦身前,“快喝啊,我问过医生了,你连着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昨晚又跟着我一顿吃撑了,加上今天早上这一顿折腾,应该就是属于身体被掏空病。”
尤谦顿时觉得头疼更甚,二十多年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病。他低头,就着满翰细弱的手抿了点水,湿润了干裂的嘴唇。
这个人究竟把饭吃到了哪里……
“你现在是不是很饿?”满翰端着水杯,见尤谦不想再喝水后,一面说着话一面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医院食堂的饭不太好吃,猪蹄有点咸。”
尤谦:……
“你是不是饿了?医生说你醒了让我问问你是不是饿了。”满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问他。
尤谦皱眉揉了揉胃部,果真有些饿,况且满翰的吃相很是讨喜,能让人看着就多吃两碗饭。
“有些饿,”尤谦望着满翰,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变出来一顿丰盛又合口味的饭菜。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莫名就觉得对方有这种神秘的力量。
满翰点点头,“医生说了,你不能吃饭。”
尤谦:……
“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满翰变出来一碗白粥,“我偷偷给你弄来碗粥,加了点盐,你先喝着。”
满翰把碗放在小餐桌上,尤谦单手拿着调羹,刚要喝一口的时候,实在承受不住一旁过于炽热火辣的眼神。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认命般问,“你想吃吗?”
满翰吞了口口水,目光灼灼地看着尤谦,半响后坚定的摇头,“你吃!”
尤谦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海鲜自助餐
7
尤谦原以为自此以后的人生与满翰再也无所交集,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同满翰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的相遇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饮暴食,往后的日子在尤谦的计划中,依然是三餐八分饱的规律。
直到公司楼下开了一家自助餐厅。
一家海鲜自助,所有原材料都是空运保鲜,配菜小食糕点精致又赏心悦目,尤谦下去转一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被洗脑剩下的自助餐三个字。
择日不如撞日,尤谦决定把握职位优势提前下班,赶在员工们之前去搓顿自助餐。
刚刚十点过半,餐厅里放着悠扬的音乐,尤谦刚上前走几步,忽然听见里面夹杂着几句争吵声。
“先生,真对不起,这是老板特意交代的,我们也没办法。”前台里的一位小哥满面歉意,他眉毛有些浓,这么一皱,险些要打结在一起。
“你们老板只说不让满翰来用餐,也没说是我啊?”满翰指着自己的脸,眨眨眼,“放我进去吧?”
小哥更加为难,不由自主地透露了真相,“先生,您的照片已经在我们公司内部传阅遍了,老板要求哪怕认不出来顶头上司也要认出来你。”
太能吃了,以前在满翰家楼下开自助餐厅的老板吸取了血一般惨烈的教训。
正踱步上楼的尤谦一怔,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满翰,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之后,两个人也没什么联系。说来两人也算稍微熟悉了些,他想起在医院满翰喂自己喝水时露出的纤细手腕,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尤谦刚上楼,就见霜打了茄子的满翰走下来。
满翰见来人后,精神多少好了少许。他忽然定住,居高临下地将前身轻伏在尤谦身上,深吸了几口气。
从未与他人有过过度亲密接触的尤谦不禁紧张僵硬,接着他听满翰流着口水说,“你早上吃的牛角面包,培根三明治,溏心蛋,牛奶吗?好香啊……”
尤谦:……是不是糖心的你都能闻出来?!
8
直到坐在了副驾驶上,满翰才回过神,“你要带我去哪儿?”
尤谦额角微跳,“当然是去吃午饭,你不饿吗?”
满翰诚实地说:“我从来都没有饱过。”
尤谦有点心疼,这孩子过得都是什么可怜日子。
“为什么想去吃自助?”尤谦发动车,“想吃海鲜?”
车驶出停车场,微芒的光映在满翰的下颌,和两颗可爱的梨涡纠缠在一起,随着他说话时嘴唇的翕张若隐若现,尤谦看呆了一瞬,险些要把自己溺在里面。
直到后面一阵催促的喇叭声把他拽了出来,霎时清醒的尤谦只捕捉到满翰最后一句悲伤的叹息,“吃不饱……”
“什么?”
“吃别的吃不饱,”满翰浑身都沉浸于在黑名单躺尸的悲痛中,“我最近在攒钱,不能放任自己吃饱,所以一样的价钱只有在自助餐厅才能……”
尤谦不明白攒钱跟吃饭有什么直接联系,反问道:“为什么攒钱?”
满翰:“买房。”
尤谦更加不解:“你不吃饭能省下几个钱买房?”
满翰认真地掰着指头算了算,“一年都吃四分饱的话,能付四环以内小二居的首付。”